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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桑,人都叫我桑五娘。我說起來命算好的,嫁了個好丈夫,是個禁兵,還是個小押官。他臉面生得又黑又醜,心卻極忠厚,事事都先想著我們孃兒倆。不管吃魚還是吃雞,只要是吃頓好的,他從來只吃些尾巴、頭腳,好的都讓給我們孃兒倆;去看燈,一路肩著兒子,還不忘牽著我的袖子,怕我擠丟了;每個月領了俸錢,拿回來全交給我。他自己在外頭能不花用,就不花用。朋友只有那麼兩三個,都是跟他一樣顧家養妻兒的。可這麼一個好丈夫,去年年底去了江南打方臘,他從沒打過仗,家裡殺雞宰羊都是託鄰居幫忙,他見了血就有些怕,看都不敢看。那戰場上頭,對面都是一樣的活人,他哪裡下得了狠?頭一陣上去,就送了命。我是個知足的人,遇見這麼好的丈夫,被他疼了這麼幾年,也算是前輩子積了些德,今生只能享這麼些福。他走了,我還有兒子,我得好好把兒子養大,養成他爹那樣的好人。可老天卻連這個心也不許我存,上個月初二,天已經要黑了,我把船靠在河邊,忙著收拾打上來的魚。我兒子自己跑上岸去玩耍。我忙得沒顧上他,過了一陣子,忽然聽到兒子驚叫,我忙扭頭看時,兒子的叫聲已經在河灣那邊了,我只瞧見一團黑影子,拖著長尾巴,跑得飛快,轉眼就不見了。我找了幾天都沒找見,後來才知道那黑影是食兒魔,他擄了幾百個孩子去。我和那些丟了孩子的娘,一起尋了這一個多月,一點影兒也沒找見,怕是再找不回來了。你說,丈夫沒了,孩子又沒了,我還活著做什麼?”
鄧紫玉等了一晚,也不見竇嫂來回話。
她有些焦躁,卻不好讓人看出太心急,便沒叫丫頭去喚竇嫂,沒寧沒耐地胡亂睡了。可睡又睡不著,翻側到半夜,只能不停拿丫頭撒氣。好不容易困了,卻又做起荒荒怪怪的夢來,凌晨從夢裡驚醒。恨得她直咬牙,越發怨怒梁紅玉。
直到第二天快中午,她才睡起來。丫頭翠鬟進來服侍,她忙問:“竇嫂來過沒有?”丫頭搖了搖頭,說沒,眼中有些納悶,隨即拿過紫羅衫子幫她穿,衫子上鑲的翠葉兒不小心掛疼了她的頭髮。她一巴掌,把丫頭打得一個趔趄。丫頭不敢哭,也不敢近前,滿眼慌怕地望著她。她瞧著可氣又可憐,這丫頭跟了她許多年,唯有她最知自己的性情,最順自己的意。她自己套好衫子,從架子上拿過昨天穿的那條丁香紋繡的銷金紫羅裙,見裙角上有幾點菜汁汙漬,怕是洗不淨了。這還是正月間一位都指揮使為討她歡喜,特地送她的,至少值五六貫錢。那個都指揮使後來又迷上了梁紅玉。她順手將裙子丟給丫頭:“拿去穿吧!”丫頭慌忙接住,又驚又喜,卻仍有些怕,連笑都不敢笑。
這時戚媽媽輕輕推門進來,賠著小心問:“姑娘起來啦?身子可好些了?”
她沒好氣道:“你不必來打探,我沒死,今晚照舊去應差,牌兒掛上吧。”
戚媽媽忙吐吐舌頭,放放心心走了。她叫丫頭從櫃裡另取了件牡丹繡的茜羅裙,穿好後,才慢慢梳洗描畫。剛貼好眉間鵝黃,門外傳來竇嫂的聲音:“姑娘在嗎?”
“進來吧。翠鬟,你去讓廚房給我煮碗鵪子羹,再煎兩個春繭兒。那鵪子上若再見一根細毛,往後不許他們吃別的,只許天天炒豬鬃吃!”
翠鬟出去後,竇嫂縮脖縮手地賠著笑,小心走了進來。
“打聽到了?”
“昨晚我其實就從她家幾個僕婦那裡分別打問到了,可仍怕不牢靠,便沒敢來回話。今早我又旋摸進她家後院,剛巧梁紅玉樓下的廚娘到後面來取菜。我趕忙跟她搭上了話,聽了姑娘的吩咐,又不敢直接問,慢慢繞了幾里地的彎兒……”
“少絮叨,你究竟打問到啥了?”
“那梁紅玉病才剛剛好些,今早才勉強能下床了。她房裡倒是進過兩個男人。”
“誰?”
“兩個都是大夫,先是崇明門外的方太丞,他的藥吃了不見效,後來又換了東水門的梅大夫。”
“屁話!我問的是另外的男人,她偷偷養在房裡的男人!”
“除了兩個大夫,再沒有其他男人了,她那身子,哪裡能養男人?”
“那是你侄兒撒謊騙我的錢?”
“我那侄兒別的不敢說,說謊騙錢的事從來不會做,何況在姑娘面前?”
“那就是你沒打問到實情?”
“菩薩娘娘,我前後問了五個婦人,五個人都說的一樣的話。”
“便是問了一千個人,沒問到實情,也是白問。五兩銀子,砸人也能砸出一大碗血來,你費幾口唾沫,就想白得?若世上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