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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火車瞎妮感到很新鮮,她的腳不動,可她已離開了家。
她問去哪兒?
人販子說,山西,那地方窮,買媳婦的多。
路過山東嘉祥,停車5分鐘,人販子說下車買幾個包子。
瞎妮說俺跟著你。
下了車,人販子一邊走一邊嘟囔,我要是想玩哩個兒楞,我現在撒丫子就跑,你追得上嗎?買主其實早聯絡好了,有好幾個呢,有個神經病,有個歪脖,有個勞改犯——你挑哪個?
瞎妮咬著嘴唇不說話,緊緊拽著人販子的衣角。
30個包子。
人販子掏出瞎妮嫂子給的那50塊錢,遞給站臺上的一個小販。
小販瞪了瞪那錢說,你給俺換一張,這張不行。
人販子說咋啦?
小販說假的。
人販子和小販爭執不下而發生口角,最後大打出手。小販抄起個火鏟子把人販子的頭打破了,人販子罵一聲奶奶個熊,順手將一鍋沸水潑在了小販臉上,小販殺豬般號叫,倒在了地上。
人販子被扭送去了派出所。
瞎妮擠在圍觀的人群裡,就好像此事與她無關。一個娘們說,這傢伙得判刑,沒三年五年出不來,故意傷害罪,大過年的,看把人燙得。
人群散盡,火車早已開走,瞎妮扶著電線杆感到驚慌失措,過了一會兒,她蹲在地上捂著臉嗚嗚地哭起來,冷風吹著她的辮子。
她哭,並不是因為脆弱,而是不知道應該去哪裡。
下雪了,瞎妮一屁股坐在了幾片雪花上。瞎妮睜大了眼睛,她看不見這白茫茫的世界,她抱著膝蓋渾身哆嗦,不知道應該站在原地等候,還是應該去哪兒,心裡只是感到無比絕望。那是個大年夜,只有雪能讓她吃,只有西北風能讓她喝。當午夜的鐘聲和一陣陣鞭炮聲傳來,瞎妮抬起臉,牙齒打戰,她自言自語:“呀……過年了!”
第二天,有個掃雪的老頭髮現了快要凍僵的瞎妮。他踢踢瞎妮的腳說,閨女,去柳營吧!
第三章土地
很久以前,山東省嘉祥縣的農民就有一個願望,想在土地上種出小麥來。他們一次次播種,又一次次失望。麥子就像野草。長不到抽穗就枯黃了。荒地還是荒地,種下的東西顆粒無收。土質嚴重鹼化使這個縣城的農民幾百年來都生活在貧困中。
新中國成立後,縣委班子先後採取了“深耕地,淺種農”“貢獻一斗糞”等措施改良土質,然而旱澇無情,加上四害猖獗,太陽出來了,地上依舊白花花一片。
人們絕望了,甚至連縣長也絕望了。
1972年,周舉治任嘉祥縣長,他上任後大力種植果樹。蘋果、梨、桃、山楂、杏、核桃,主要種的是蘋果。到1978年,嘉祥縣已有果園千畝。
蘋果花開花謝,到1980年,嘉祥縣成為全國23個水果基地之一。
百貨大樓前人流穿梭,一條寂靜的林蔭路邊有家羊湯館,寫著“倒垃圾沒爹”的牆下堆滿垃圾,蒼蠅飛舞,小巷的路燈裝點著縣城的夜色。清晨,機動三輪車突突突地開向水果批發市場。迅速發展的商業帶動各種副業,一些運輸車隊、罐頭廠、柳編廠隨之出現。縣城最大的兩個柳編廠是南關柳編廠和柳營的殘疾人柳編廠。
第四章柳營
柳營距縣城八里,是個小村子。靠近公路有個大院子,這院子很孤獨,彷彿與世隔絕。然而對某些生活在陰暗角落裡的殘疾人來說——這裡是一個天堂!
如果不下雨,院裡會有八個瞎子坐在馬紮上編筐,編得最快的那個是瞎妮。她動作熟練,像在玩弄自己的手指。伊木和三個啞巴在村前河堤的樹上,手裡都拿著砍刀,他們把柳枝砍下,然後像騾子一樣揹回來。另外三個啞巴留在院裡修枝剪葉幹一些雜活。有四個瘸子和兩個癱子的工作是把修剪好的柳枝浸水然後煙燻,還有一個侏儒不停地添水加柴,他同時也負責做飯。
院裡有兩排房子。一排是平房,一排是瓦房。
如果下雨,院裡會空無一人。靠近鐵柵門的那間平房,門朝北,窗向南。門是由破木板拼湊的,一把鐵鉤子就是鎖。房間裡有把搖椅,靠床的牆上還糊著“文革”時期的報紙,兩個破沙發露著棉絮,沙發前放著一張油膩膩的茶几。
窗外,荒蕪的地被雨淋著,田鼠躲在蒲公英葉下避雨,公路上有拖拉機駛過。
另外幾間平房堆滿了雜物。瞎妮單獨住在其中的一間,那時,她是柳編廠唯一的女人。蜘蛛從房頂上垂下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