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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聽一個家族的軼事。
貓兒想起什麼就說什麼,似乎想把自己腦子裡的記憶都轉移給小曦。調令已經透過審批,六月份,她就要調到藍劍和歐陽穀名正言順地廝守了。六月份以後,關於“幽”的所有記憶,她都只能爛在腦子裡了。而有關“幽”的一切訊息,她就再也沒有資格問了。
小曦安靜地聽著,那一本 “幽”的人物畫冊裡,每一頁都被貓兒用頑皮的記憶標註過,那些在官方戶籍中並不存在的人物,卻已經在小曦的頭腦裡越來越清晰了。所以等聊到安遠母親安辛萍的情況,已經接近午飯時間了。
“都要吃飯了,我簡短說哈,”貓兒坐起來,用草莖一劃,那些被她碼成了一個篆體的“幽”字的小螞蟻就像結束了催眠,瞬間“解散”了。
“安遠的爸爸媽媽是離婚的,就在他上初中那一年,因為他爸爸酗酒,酒醉後家暴,家暴的時候連著安遠和他媽媽一起打。有一次安遠為了保護他的媽媽,朝他爸爸身上扔了一把凳子,結果他被他爸爸掐著脖子拎起來扇巴掌,直到他暈死了過去。他媽媽那時候才最終下決心和他爸爸離婚的,他爸爸酒醒以後,因為慚愧也就同意離婚了。他的爸爸本來以為他媽媽只是鬧脾氣,氣消了就會復婚的,甚至是逼著安辛萍帶著安遠淨身出戶的。沒想到,沒多久,安辛萍就和一個剛剛喪妻的小官員結婚了。”
小曦詫異地看著貓兒,心裡鈍痛、眼睛被淚水燙得辣辣的。安遠的家庭背景梁筌也和小曦講過,但並沒有貓兒說的那些細節。小曦沒想到,能笑得比陽光還溫暖的安遠,曾經有一個那樣的家庭,一個那樣的父親。
小曦印象裡的安遠,無論是溫柔還是狡詐,總都是笑著的。即使是極度氣憤,他都從來沒有傷害過她。照貓兒所說,安遠被父親打到窒息的那一次,他也不會超過十三歲。他所擁有的,應該是怎樣的一個童年呢?安遠,這就是你很少提到你的家庭,你的父母的原因嗎?
“幸運的是,安遠的繼父對他們母子非常好,而且考慮到安遠的情感,並沒有要求安辛萍再給他生一個孩子。可是,安遠一直拒絕和他繼父親近,一直到他繼父因為貪腐被查處判刑。安辛萍就是在他繼父宣判當天精神失常的。安遠接受‘幽’的任務以後,耔陽每個月都會派‘幽’的專家過去給安辛萍會診調理,現在她已經基本康復了。我們去接她的時候,她才知道安遠已經結婚的訊息,一路上一直很自責,說沒給安遠操辦好婚姻大事,還唸叨著來不及給你準備見面禮。”
貓兒敘述得非常冷靜,卻毫不隱瞞地把安辛萍對她講述的關於安遠身世的細節告訴了小曦。她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小曦,沒有安慰,只是看著小曦如何一點點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擦乾眼淚,直到小曦詢問她安辛萍目前所瞭解的關於安遠和她的情況有多少。
“她只知道你是個學生,父母雙亡。安遠是個軟體工程師,月薪過萬。其他的,你可以自由發揮。”貓兒終於不再替小曦擔憂,微笑對小曦說:“小曦,‘幽’是你的孃家。”
小曦吸了吸鼻子,也微笑著點點頭。
午飯時,安遠還沒有開完會。小曦被貓兒帶到餐廳包間,看見正坐在沙發上輕鬆交談的兩個女人,蘭君和安辛萍。她們在小曦進門的一剎那同時站了起來。
“小姨,”小曦抿唇笑笑,先和蘭君打了招呼,而後走近安辛萍,規規矩矩地鞠了一躬,輕聲叫了一聲:“媽。”
“哎!”安辛萍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這一年,安辛萍如夢方醒,她該多慶幸,自己的兒子,從來沒讓她失望過。她仔細端詳著小曦,越看越愛。她甚至想要由衷地誇讚:“這孩子乖巧懂事的樣子那麼惹人憐,比林汐妍好得多”,但又怕自己說錯了話引起剛見面的兒媳婦稍許的不悅,於是就只是抿著嘴笑著,用力擼下了無名指上的黃金戒指,不由分說地拉著小曦的手給她戴上了。
那枚黃金戒指並不值錢,是可以伸縮的黃金指環。安遠的繼父被查處的時候,家裡的一切奢侈品,包括安辛萍所有的首飾,都被沒收了。安辛萍那隻戴慣了鑽戒的無名指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戒痕,看著觸目驚心。安遠在臨離開齊市前,在已經精神失常的安辛萍床前坐了整整一夜,然後他掏出他珍藏的安辛萍和自己生父的婚戒,給安辛萍戴在了手指上。
如今,那枚戒指被安辛萍套在了小曦的中指上,安辛萍還小心地給小曦調整了一下戒指的大小。於是,那枚黃金戒指,就安靜地站在了安遠送給小曦的那枚婚戒旁邊。雖不和諧,卻很珍貴。所以,小曦並沒有拒絕安辛萍的好意。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