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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家,田妻奶著小碾子。奶完,用米湯喂大碾子,大碾子不吃,哭鬧。
田妻哄著:“大碾子,你是哥,要讓著弟弟……”
田大年疲憊地撞進門來。田妻十分驚疑:“碾子爹,支前隊都回來啦?”田大年窘愧地說:“沒,就我一個回了。”
“為啥?”
大年吞吞吐吐:“我……鬧……病了……”
田妻急問:“他爹,你鬧啥病了?要緊不?”
半晌,大年說實話道:“我……是怕……這仗打得……死人海了!一場惡戰下來,把死屍摞成半截牆高,能排出去三五里路,幾百個民工埋,也要埋好些天!我實在受不了……我怕把我也打死……再見不到……咱的大碾子……”
田妻氣道:“你,你咋這麼丟人……”
突然,外面傳來幾聲槍響。有人驚呼:“還鄉團來啦!還鄉團來啦!”
田大年驚恐萬狀。田妻推他:“還不快跑,到苞米地藏藏!”
大年剛出門,又跑回來,從床上抱起他的大碾子,轉身欲走,又踅回也抱起小碾子。但他剛要出院門,一夥還鄉團堵了進來。
匪首光頭:“田大年,你不是給解放軍推小車去了嗎?咋開小差了,你就不怕人家把你抓回去槍斃嗎?”
大年低下腦袋,一言不發。
兩個嬰兒一起大哭。田妻要抱兩個孩子,光頭一把攔住:“慢!咱直奔你家就是奔小解放軍來的,說吧,哪個是小碾子?”
田家夫婦驚呆了。
“說!”
田家夫婦不語。
“說!”
田妻悄悄地揪下小碾子襁褓上的紅五星。
光頭:“大年,按理說,你給解放軍辦事,又替解放軍養孩子,應當砍你兩回腦袋。但念你在咱姓田的族人裡高咱兩輩,而且也知道你是個膽小如鼠的人,咱不殺你,只要你交出那個小解放軍……交一個出來吧?”
田妻拽緊丈夫的後襟。
“不交?好辦!”光頭奸笑道,“來人,把兩個都給我弄來。”
還鄉團撲上去與田家夫婦一陣激烈廝打,把夫婦倆打得血流如注,倒在地上。
光頭各提著兩個嬰兒的一條腿,走到水缸邊,將嬰兒的頭懸在水面上,陰鷙地:“大年二爺,咱還你一個,抱走吧。”
田大年趕緊從地上爬起來。
田妻緊張地叫道:“他爹!”
田大年跌跌撞撞地移著打瘸的腿……
田妻:“他爹!”
田大年走到光頭跟前,平靜地抱回了小碾子!田妻以一種理解的心情又叫了一聲:“他爹。”
田大年把孩子交給妻子,然後掉過臉去,不再忍心看見水缸前的慘景。
光頭:“沒弄錯吧?”他狠毒地把大碾子的腦袋浸進水缸,又提出來。嬰兒連哭帶嗆……
田妻坐在地上,深深地勾著頭,痙攣地解開胸襟,把哭喊著的小碾子的嘴貼在乳頭上。
光頭狂笑著,一遍一遍把大碾子的頭浸在水缸裡……田妻死死勾著頭,一聲不吭。田大年將嘴唇咬出了血。大碾子漸漸沒有了動靜。
村外又傳來槍響和敵人的驚呼:“游擊隊,游擊隊……”
“撤!”光頭說著將大碾子扔進水缸,並給了田大年一槍,然後慌忙竄走。
沒被打中要害的田大年和一把丟下小碾子的田妻,發瘋地朝水缸撲過去。
田大年舉起旁邊的一把鋤頭,狠狠將水缸攔腰砸碎。田妻抱出大碾子,緊緊摟著,悲呼:“大碾子!大碾子……”
幸好,大碾子雖然鼻腔出血,卻還活著。
田大年昂首朝天,吼道:“解放軍,殺盡這幫狼心狗肺的東西啊!”
憤怒的炮火聲中,萬舸競渡長江。人民解放軍佔領了總統府。
賀子達在吉普車裡率大軍奔進。
姜佑生在前線舉著望遠鏡觀察戰況。突然一架敵機俯衝下來,一陣掃射,姜佑生捂著小腹倒下了……
野戰醫院。姜佑生靠在床上,舉筆維艱,痛苦地給妻子寫信……
“風屏,我雖然大難不死,但是,我們永遠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保育院,楚風屏的辦公室窗外,一群孩子笑鬧著。楚風屏呆坐桌邊,腳下是姜佑生的來信。她慢慢拉開抽屜,取出一張照片:她和田嬸相互哺子的鏡頭。楚的指尖在小碾子的臉上划著。她的臉上垂下兩行淚來。
窗外,孩子們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