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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給你一支手槍,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招呼我。”林鳳衝說,然後加重語氣叮囑了一句,“注意安全!”
林鳳衝等眾警員把裝有繳獲毒品的證物箱抬上一輛豐田警用車,然後一併駛離花房。馬海偉站在門口,目送著車子消失在土坡的轉彎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再呼吸時,口鼻中溢滿了雨水的腥氣,他很不喜歡這種氣味,轉過身關上了門,覺得肚子有點餓,身上有點冷,就開啟櫥櫃找有沒有吃喝的東西,終於發現了一瓶衡水老白乾和半袋五香花生米,先灌了幾大口酒,身子略暖了一暖,然後拈了幾顆花生米,剝了皮放進嘴裡,嚼了一口就立刻吐了出來——滿舌頭的黴味兒。
他百無聊賴地在外屋慢慢地踱著步子,想到一時糊塗放走了芊芊,想到暗訪製造偽劣滴眼液藥企的稿子還沒有寫,想到身懷六甲的老婆和京城越來越昂貴的房租,不由得心情煩躁。外面的雨點“噼裡啪啦”打在房頂和外牆上,猶如在他的心上敲鼓,而腳下不時傳來踩到瓦片的“嚓嚓”聲,更像是把外面的雨搬進了屋子裡。“見鬼!見鬼!”他不停地咒罵著,掀開門簾走進了裡屋,一屁股坐在那張老式的木頭床上,也許是用力過大的緣故,床發出“吱”的一聲尖叫,活像踩死了一隻耗子!
馬海偉把手槍塞進枕頭下面,拉滅了燈,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想眯瞪一覺,誰知那雨聲越來越大,像把他的五臟六腑放在竹篩子上篩似的……他從床上爬起,坐在黑暗中瞪著兩隻眼睛發呆。很久很久,他覺得雨水聲已經嘈雜到讓他發瘋的程度了,必須得趕緊找個什麼東西遮蔽一下,於是他拿起旁邊桌子上的一卷衛生紙,撕了兩節,捻成紙團,一邊耳朵裡塞一隻,還是沒用。正焦躁不安的時候,忽然看見了那臺髒兮兮的收音機……
“早就壞了吧?”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拿起來撥弄了兩下。
“噼啪噼啪……沙沙沙……嚓嚓嚓!”
收音機居然響了,像一個肺結核患者在暗夜中突然咳血!
馬海偉嚇了一跳!
他連忙撥轉收音機的頻道旋鈕,逃跑似的,又一陣沙沙響聲之後,傳來一陣萎靡不振的歌聲,聽了沒半分鐘就產生了尿意,卻又懶得動,於是繼續撥轉旋鈕,這回是一男一女兩個主持人一邊說著挑逗的話,一邊介紹一款提高效能力的保健品,馬海偉趕緊又調整頻道,午夜新聞正在播報,他罵了一句“扯淡”繼續調頻——
“呀……”
一聲肝腸寸斷的哀鳴,讓馬海偉不禁渾身一哆嗦。
哪裡來的如此悽惻的叫聲?
逼仄的小屋裡,彷彿還有另外一個人,而且就坐在床的另一頭,只是沉默著、死寂著、緊鎖眉頭無盡地哀傷著,一直沒有為他所發現,剛剛才發出了一聲嘆息。
馬海偉瞪圓了眼睛看著黑暗,但是虛空中什麼也看不到。
可是他清楚地感覺到:那個人就在那裡。
猛地,他全身的寒毛都倒豎了起來。
他想把手伸到枕頭下面摸槍,但僵硬的胳膊怎麼也不會向後拐了,只能平直地抬起,指尖盡力向前觸碰著,也許,能碰到那個人的手臂、衣服、肌膚……或者頭髮?
就在他的指尖感到觸碰到了什麼的一瞬間,黑黢黢的房間裡乍然響起了一陣猶如幽咽般的京胡。
宛宛轉轉之後,是從地底或牆縫中飄出的慘慘悲悲的唱腔:未曾開言淚滿腮,
尊一聲老丈細聽開懷:
家住在南陽城關外,
離城數里太平街。
劉世昌祖居有數代,
商農為本頗有家財。
奉母命京城做買賣,
販賣綢緞倒也生財。
前三年也曾把貨賣,
歸清賬目轉回家來。
行至在漁陽縣地界,
忽然間老天爺降下雨來。
路過趙大的窯門以外,
借宿一宵惹禍災。
趙大夫妻將我謀害,
他把我屍骨未曾葬埋。
燒作了烏盆窯中埋,
可憐我冤仇有三載,有三載……
唱腔若有若無,只把一腔冤苦從馬海偉的耳際灌入,直滲到骨頭縫裡,馬海偉被這唱腔徹底攝住了魂魄,任憑他悲聲陣陣,竟動不得一分,兩隻胳膊就這麼抬在半空中一動不動,口水順著嘴角淌了半尺來長。
禍災,謀害,屍骨,烏盆,窖中埋,有三載……
一樣的夜,一樣的雨,一樣的黑暗,有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