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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他會信麼?”他伸出手,指著那一排冰櫃:“這裡面躺著的,生前恐怕也有不少人會告訴他們,少抽幾根菸,少喝幾瓶酒,開車注意限速,早點去看病……可是誰會聽呢?該死就要死,攔也攔不住。”
段石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上那根長長的管燈,也許是使用時間過長的緣故,通體已經發黑,像一段在火中燃燒的大腿骨……滋滋滋,滋滋滋,明明是電感鎮流器裡矽鋼片的共振,聽起來倒彷彿是大腿骨上沒有剔乾淨的脂肪在燃燒。
這麼看起來,太平間的天花板原來比地面的顏色要深一些,比那排冰櫃的顏色也要深一些,白的地方發灰,灰的地方發黑,黑的地方發墨綠,一起影影綽綽地懸浮著,想不出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那些來不及飄出去的魂靈依附在上面?就像被油煙燻了多年的廚房吊頂。
“也許,就是這麼回事吧。”他對著那些若有若無的懸浮物說了一句,慢慢地收攏了下巴,對黃靜風說:“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叫段石碑——”
黃靜風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毫不介意他把自己的名字再重複一遍這麼無聊的事。
接下來,段石碑說出了自我介紹的後半段話:“我是一位斷死師。”
“斷死師?”黃靜風咀嚼了一下這三個字,然後困惑不解地問:“是什麼啊?”
“人類有史以來最古老最隱秘的職業之一。”段石碑的口吻像是在介紹殷墟,“大凡古老而隱秘的職業,總要認個古老而隱秘的大人物當祖宗,我們這一行也不例外,我們的祖宗是黃帝——就是寫《黃帝內經》的那個黃帝……”
“不帶這樣的。”黃靜風皺著眉頭說,“所有中國人的祖宗都是黃帝,不能把這個祖宗霸佔成你們一家的。再說了,我姓黃,認祖歸宗的時候保不齊比你們還要近一些。”
段石碑有點不好意思:“我還沒說完呢,我們的祖宗是兩個人,一個是黃帝,一個是岐伯,因為他們兩位在《黃帝內經》中的一問一答,奠定了斷死師這個職業的全部基礎。”
“看來你們和中醫也要搶祖宗。”黃靜風說。
“準確地說是擁有同一個祖宗,但乾的是不一樣的事兒,中醫負責治病,而我們只管斷死。”段石碑乾笑了兩聲:“你看過《黃帝內經》麼?”
黃靜風搖搖頭:“比我老的書,我都看不懂。要是有人寫個《黃帝時的那些事兒》,沒準兒我倒買一本。”
段石碑聳聳肩膀:“那我就大致和你說說吧。一直以來,人們都認為,《黃帝內經》是一本講中醫養生的書,其實,書中相當多的內容講的是‘斷死’。”
“比如,在《素問·玉機真藏論》中有這麼一段話。”段石碑凝神片刻,源源不斷地背誦道:“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氣滿,喘息不便,其氣動形,期六月死,真藏脈見,乃子之期日。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氣滿,喘息不便,內痛引肩項,期一月死,真藏見,乃子之期日,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氣滿,喘息不便,內痛引肩項,身熱脫肉破肚,真藏見,十日之內死。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氣滿,腹內痛,心中不便,肩項身熱,破腸脫肉,目眶陷,真藏見,目不見人,立死。”
陰冷的太平間裡,看著段石碑的絡腮鬍子蠕動著,抑揚頓挫地背誦一句話一個“死”字的古文,不禁令人置身古墓一般毛骨悚然。黃靜風愣了很久,才嚅囁道:“您背得很好,但是我聽不懂,您能不能給翻譯一下?”
段石碑點點頭道:“可以。但是全文翻譯太長了,我大致給你講講吧,這段話的意思是:一個人突然消瘦,形容枯槁,喘不上氣,呼吸時身體顫抖,六個月內必死;如果這樣的身形,胸中的疼痛牽引到了肩頸,一個月內必死,如果這樣的身形,不僅胸中的疼痛牽引到了肩頸,還全身發熱,皺部和膝蓋的肉有所脫落,十天之內必死!如果有上述的一切表象,且眼眶下陷,腹中疼痛,眼睛失去神采,那麼死亡就是轉瞬之間的事情了。”
黃靜風聽得目瞪口呆。
“神奇吧,這樣神奇的文字還有得是。”段石碑不無得意地說,“再給你背幾段,出自《靈樞經·經脈》篇,這一篇講的是十二經脈和十五絡脈的同行部位及病變,所以很多涉及斷死的內容。比如‘面黑如漆柴者,血先死,壬篤癸死’、‘脈不榮則肌肉軟,肌肉軟則舌萎、人中滿,人中滿則唇反,唇反者肉先死,甲篤乙死’、‘筋急則引舌於卵,故唇青、舌卷、卵縮,則筋先死,庚篤辛死’、‘五陰氣俱絕,則目系轉,轉則目運,目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