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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血、消炎、抗菌……還有打胎。反正什麼藥都需要。”我又上一句,“你知道,一會兒我就會逃走,深山裡是很苦的,什麼病都會發生。”
王東枝有些發呆:“可是……打胎……你需要打胎藥幹嘛?”
“你別問。”我說,“我要什麼你給什麼。”
王東枝搖搖頭:“其它藥都有,打胎藥真的沒有。你也知道咱們鎮裡沒有誰打胎,真要打胎是用手術,不用藥。我有個中藥偏方也能打胎,可那很不安全,聽說打死過人。”
我有些焦急:“難道沒有別的方法?”
“有,土法。”王東枝說,“咱們這裡有講究,孕婦不能吃雞骨頭和螃蟹,就是因為這東西會導致流產。我爹曾經用母狗試過,確實靈驗。”
藥房在西屋,我把孫大壽的腳也捆上,又把小孩子也綁到床頭,陪著她去取藥。王東枝開啟門,把每樣都撿了一包給我,甚至還有幾盒針劑。我毫不在意地看著她忙,這些對我而言只是一種礙眼法,沒有打胎藥,讓我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看來只有試試她的土法子了。
取完藥,我把王東枝也綁到床上,把他們的嘴全堵上,然後提著一布袋的藥離開了她的家。
回到林茵家的地道已經接近拂曉,盧嬸正在那裡等著,聽見我的腳步聲,警覺地問:“誰?”
我答應了一聲,她問:“藥拿來了嗎?”
我頹然搖頭,忽然想起了道里她看不見,只好打起精神,把經過講述了一遍。盧嬸半天沒說話,急促地喘著:“雞骨頭……我似乎也聽說過,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只好……試試了。”我說。
盧嬸不說話,在黑暗里拉住我的手,塞給我一隻大布袋:“長華,你還是走吧!這裡是一袋窩頭,到路上吃。”
“盧嬸,你為什麼讓我走?”我有些驚訝,“我在這裡是要保護林茵的,怎麼能一走了之呢?”。
“林茵是我女兒,我會保護她的。”盧嬸嘆了口氣。
“別騙自己了,盧嬸,在這個動亂的世道里,你連自己也保護不了。只有我這種出沒於地底的幽靈才能保護她。”我說。
“好了,憑天由命吧!總之你是非走不可。”盧嬸語氣堅決。
“為什麼非走不可?”我衝動地說,“我不能辜負林茵。”
“你……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盧嬸生氣了,”我讓你走自然有我的理由。我明白你對阿茵的心,你走了並不辜負她,可是如果你不走,就是她辜負你了。
我頓時呆了:“你是說林茵她……”
“不關她的事,是我對不起你。”盧嬸說。
我越聽越糊塗:“你對不起我?”
“是的。我對不起你們全家,對不起整個神農鎮裡死難的人。”盧嬸露出深深的痛苦,“你也知道那個新型抗生素,從山裡的山萸中提煉出來的。其實這個新抗生素幼泉早在60年代初就發現了,可是當時他沒有公佈,因為他對用於人體後引起的副作用還沒有研究透,而且經過提煉後打下的廢棄物含有一種能夠引起人體基因變異的物質,這些東西他都沒有研究透徹。可是前年我們被下放到這裡,時時刻刻都處於一種危機中,隨時都會遭到滅頂之災。於是林幼泉為了贏得組織上保護,就把這個尚不完備的研究公佈了出來。無可否認,這種新型抗生素對殺滅和抑制癌細胞的確很有療效,於是國家投資在這裡興建了製藥廠。可是……最終他也沒有能夠有效地處理這些廢棄物,對神農鎮造下了這麼大的罪孽。”
我默默地聽著。盧嬸嘆了口氣:“說到底,你們全家的不幸都是我們造成的,我怎麼能讓你為了我女兒冒這麼大的危險躲在地道里?你還是走吧。”
我仍舊沉默,腦子有些亂,一直想不出該用什麼方式對待她,這個害了我全家和整個鎮子的人,這個我深愛的人的母親。盧嬸悲哀地看著我,眼角似乎沁出了眼淚,她把帶的幾個窩窩頭放在我懷裡,撫摸著我的頭:“孩子,好好保重,等天下太平了,我希望你做我的女婿。”然後默默地轉過身,離開了地道。
直到她走了很久,我仍舊在望著,這時突然看見近地道口的地方突然有人影閃了一下。再看,卻什麼都沒有。彷彿是我的錯覺。
6
這一天,我獨自站在逼人的黑暗裡瞑想。地上地下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我是一個幽靈,看不見陽光下的一切。
到了晚上,盧嬸又來了,給我帶來了一大兜玉米麵窩窩頭。我有些奇怪,這些窩窩頭起碼夠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