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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我的人肯定會後悔。」
後藤所長做著夢。
在那個風光的夢裡,歌頌狸貓假面的大遊行還在持續著。
在藍得望不見一片雲的夏日晴空下,扛著所長的「狸山」正緩緩地沿著御池通往西前進。人們眾集在京都市公所前的廣場上,高舉以特大號字型寫著「謝謝狸貓假面」的布條。「由衷致上對狸貓假面的感激」的布幕從朝日新聞京都總局的屋頂上垂下來。放眼望去,御池通的兩側都是人,為了表達對狸貓假面的感謝之意,全都拼了老命,一副推別人去吃屎也在所不惜的狠勁。渾然一體的歡呼聲中,響起一把夾雜著哽咽的聲音:「狸貓假面,請不要退休!」宛如在雪白的面線中夾雜著一根紅色的麵條。
「終於來到這一天了。」
所長閉上眼睛。
每當他想起自己當時想踏出新的一步時,內心的矛盾糾葛,都會後悔為什麼不早一點不顧一切地跨出那一步呢?話雖如此,也有他誤判的地方。自己的品味和世人的品味之間的差距比他預期的還要大,為了呈現出親切的感覺,特地製作的狸貓面具,反倒令人退避三舍。基於「正義的夥伴都會有」的用意準備的黑色斗篷不僅令人退避三舍,還很礙手礙腳。因此在鎮上居民接受他以前,不知承受了多少無謂的麻煩。不過現在回想起來,也都成了美好的回憶。
自己夢寐以求的就是這分喜悅。
回想起來,在他被工作追得團團轉,拼命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時,歲月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流逝。應該是有一些成就了,但是回顧自己的一生,實際上的自己跟想像中的自己有著好大的距離。最令他難以接受的是,自己完全不滿足。似乎把重點全都放在與自己規劃的完全不同的軌道上,問題是,重點都到哪兒去了?
因為他實在過於優秀,所以當他輸給「俗不可耐的蠢蛋同事」,從東京調到京都的時候,那股模稜兩可的感覺始終縈繞不去。工作還是一如往常地進行中,但也僅止於此,覺得那是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事。這樣的生活再繼續過下去,也不可能出現自己在生涯規畫中描繪過的光榮。過去牢牢固定、綁得死緊的東西,曾幾何時突然鬆了開來,因為不曉得重新打結的方法,只好一路破敗下去。就連在這樣束手無策的過程中,感覺自己心中最重要的根苗就快要窒息,一切就快要變得回天乏術的時刻一分一秒逼近的焦躁感也在心裡縈繞不去。不管是把腦袋放空,閱讀《聊齋志異》、還是徘徊在深夜的街上、或者是散播謠言,讓年輕人也陷入同樣的煩惱、利用毫無根據的吹牛來抬高自己的身價……。無論睡著還是醒著,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始終緊抓著他不放。
有天晚上,他一個人在先鬥町的酒吧一家喝過一家。
靠近天亮的時候,為了醒酒,漫步在沒有半個人影的寺町通上。眼前、背後都是杳無人跡的拱廊型商店街,不知道從哪裡射來藍色的光線,簡直就像是人類滅亡後的世界。
冷不防,強烈的不安襲上心頭,所長停T腳步。
「我總有一天會死,那我現在在這裡幹嘛?」
越是這種時候,這種問題越像是近在眼前,觸手可及。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所長顫抖著,感覺世界整個天翻地覆過來。
「真糟糕,為什麼我直到現在才察覺到這點呢?」
所長再也站不住,忘我地開始狂奔。
身邊的人為什麼能夠一臉平靜地活著呢?每個人最後都要孑然一身地死去。這件事至關重要,甚至可以說只有這件事是重要的。各位難道都打算自欺欺人地長大成人嗎?但是算總帳的那天遲早會來臨,屆時債臺高築的人生負債該怎麼辦呢?如果不趕快找出這座迷宮的出口,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最後會在沒有得到過任何「光榮」,亦即沒有感受過自己真正活著的情況下,懷抱著還不清楚自己究竟算什麼的紛亂思緒死去。自己的人生將會揹著不知打哪兒來的負債走向終點!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柳小路上,眼前是八兵衛明神。路燈微微地照亮小廟裡的狸貓們,狸貓們看起來都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
「我該怎麼辦才好?我該怎麼辦才好?」
所長對著八兵衛明神雙手合十,淚流滿面,陷入名為自我的泥沼中。
然後……。
當他的腳踩到還以為深不見底的泥沼底部時,在不斷上湧的淤泥中,他聽見單純到不能再單純,如同阿呆屁股著火時的痛哭聲:「想要更直接地!想要被更多人!想要受人感謝!」活了四分之一個世紀,已經被扭曲得看不出原來樣子的那個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