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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也叫巖蜂,巢穴築在巖壁上。山上有兩
三個很大的蜂巢,像幾塊黑餅掛在山上。其實攝影師
感興趣的不只是大蜜蜂,而是想拍攝一種罕見的撲食
蜂蜜和大蜜蜂的鳥,叫黃腰響蜜
。
他們在山上突然遭到了大蜜蜂的攻擊,剛開始只
有三四隻。但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頭上已圍滿了
大蜜蜂。白瑪央宗戴了一頂帽子,穿著一件T 恤開
衫,她拉著帽子就往山下跑,一邊跑一邊騰出手來捂
胸口。
她說:“大蜜蜂最多的時候,我耳朵都快被震聾
啦,轟炸機似的聲音嗚嗚響。”然後,她身上掉下很
多死去的大蜜蜂,衣服上掛著一根根黃黃的毒腺,那
是它們的內臟吧。她渾身上下都瀰漫著一股蜂蜜和內
髒混合的噁心的味道。下山的時候,他們連滾帶爬地
跑得飛快,這是在逃命,也是在玩兒命。陡峭的山
坡,一塊絆腳的石頭就可以把人飛彈出去,要了人
命。
小時候,她曾經幻想過幾種逃命的場景,其中一
種就是被蜜蜂追—沒想到夢想成真了。
她邊跑邊看見遠遠的雅魯藏布江,心想怎麼辦,
遇見這種情況到底怎麼辦?需要跳江嗎?跳江會死
嗎?但容不得她多想這個問題,因為江邊太遠了,而
且去江邊的路上全是帶刺的灌木叢。她心想:左右都
是慘死,太欺負人了!
這些大蜜蜂拼足了勁兒跟人同歸於盡。她的後
背、脖子、肩膀、頭頂都被扎得疼瘋了。有一隻蜜蜂
繞道正面,選她身上最軟的地方釘了上去……
她“啊”的一聲,眼淚鼻涕一下子全出來了。
他們不知道蜜蜂還會有多少,足足跑了一公里多
才慢慢甩掉蜂群。一個專家感動地哭著說:“幸虧再
大個頭也還是蜜蜂,還不夠毒,如果是馬蜂,咱們不
死上兩次都對不起自己。”
他們隊伍裡傷勢最嚴重的有三個人,一位是隊
長,一位是昆蟲學家,另一位是個上海晨報的女記
者,他們每人平均被叮了一百口左右,光在他們的頭
上拔刺,每人就被拔了五十多根。最嚴重的三人,當
天下午出現了發燒嘔吐的症狀,被拉去八一鎮上輸
液,六瓶液體打進體內才算沒事了。其餘人情況最輕
微的是拉肚子,白瑪央宗算是隊伍裡受傷最少的,但
也被叮了二十多口。叮到最後,她幾乎從害怕變成了
完全的憤怒了,一手抓一隻,統統捏死。
後來,她拿著她傷後的照片給我看,從那個時候
起,我對“豬頭三”這個詞兒有了新認知。
白瑪央宗眼淚汪汪地說:“怎麼辦?我殺生了,
還不止一條命。”
我說:“為了別繼續造孽……這張照片千萬別拿
給你男朋友看。”
她很認真點頭,很感激地說:“多謝你提醒,真
夠哥們……”然後,又眼淚汪汪問:“怎麼辦?我殺生
了……”
2011 年的時候,我還認識了一個女人,一個精
致婉約、楚楚動人的都市麗人。
我約她去農家樂吃土菜,飯後我們在院子裡納
涼。她端起一杯開水慢慢往地上倒,地上是一串小小
的螞蟻洞,一小片燙死的黑黑的螞蟻浮在水窪上。
她很可愛地衝我笑,說:“討厭死了呢,剛才都
爬到我鞋邊上了……”
我也很可愛地衝她笑,然後我們AA 制埋了單。
預約你的墓誌銘
這篇文章,我嘗試著透過對她的記敘來探討生死
二字,雖然我們都還年輕,但總覺得已經到了應該去
思索那些問題的年紀。我有種感覺,她註定會死在旅
途中。若那一天不期而至,我不會傷感和惋嘆,唯願
她幸福地畫圓那個句號。
這些年,我在路上結識過不少像她這類品種獨特
的女人,她們習慣跟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