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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相各有功業,誰超出自己尺度而被毀滅,朕不會可惜。你一個女人——更給朕安守你的本分。”
辰妃扭過頭去:“臣妾把最好的時光都盛開給皇上了,還剩下些什麼?長久也是漫長的餘燼,臣妾不稀罕長久。”
這並不是一座僅用愛情就能滋潤的深宮。
隋煬帝開始親吻她,烏髮如水一樣緩緩在夜色中散開。
“皇上,淑妃娘娘來了。”桂公公遲疑小聲的稟報。
楊廣皺著眉頭放開辰妃,門口淑妃穿著月白的裙紗,窈窕如月中乘雲而下,只見她手中端著一碗羹湯:“臣妾看夏夜炎熱,給皇上做了一碗清心蓮子羹,不知姐姐也在此,打擾了皇上和姐姐,臣妾這就告退了。”她舉止溫柔得體,聲音歉然。
辰妃用一隻碧玉簪攏起烏髮,站起身來:“皇上喝了蓮子羹,還有這許多奏摺要處理,臣妾也告退了。”
她的姿態彷彿帶著玫瑰的芬芳,與淑妃的柔弱如水相映。
她們進宮的那一天起,就寄生在權力與爭鬥的廕庇下,彼此印證。
桂公公一甩拂塵,躬身在宮殿門口相送。
等香影都消失在了黑暗中,楊廣用手指敲著蓮子羹:“桂全,朕這個皇帝,當得怎麼樣?”
桂公公賠著笑:“老奴不敢揣度皇上的難處。”
“朕的這些女人,”楊廣的聲音在宮殿裡有些空蕩:“都對朕太用心。”
若在宮中沒有足夠多的耳目,她們怎能如此及時,在龍顏一怒後如此迅速的趕來,大膽的諫言,溫柔的關懷……各顯神通。
“朕乏了,”楊廣仰靠在龍椅上:“給朕找個不用心的女人來。”
桂公公一愣。
“不美、不爭、不會用心,”楊廣似笑非笑的眯起眼:“君貴妃也有她的好處。只是,她那點格局和頭腦,只有君將軍那樣的男人才有足夠的耐心。”
桂公公手中一抖,拂塵幾乎嚇得落在地上,再看向龍椅,皇上已經閉目假寐,剛才的話彷彿根本就沒有說過。
燭光在帝王的面孔上,投映出一絲殘酷的陰影與滿足。
身在宮中,該聾的時候必須是聾子,該瞎的時候必須是瞎子,桂公公無聲無息的退了下去,走出殿門,才發覺背心全被冷汗溼透。
初夏之夜並不熱,後宮之中,尤其清冷。
兩位嬪妃並肩而行,淑妃笑道:“姐姐今日不會怪罪妹妹吧?我若知道姐姐已經在侍奉皇上,就不會來了。”
辰妃傲慢道:“皇上從來不是我納蘭楠月一個人的,來與不來,都是你自己的事。”說話間並沒有把淑妃放在眼裡。
淑妃微笑:“眾妃之中,一向只有姐姐最體貼聖意。”
假山後面傳來一陣窸窣聲,辰妃喝道:“誰?”
半晌,一隻貓哆哆嗦嗦的竄了出來,全身漆黑,只有四隻爪子是白的。
辰妃和淑妃面面相覷,這是蘭陵公主貓兒的“四蹄踏雪”,顯然很久沒有人餵食物了,黑毛豎起,腿腳瘦長,淑妃小心的把貓捉起來,骨骼伶仃輕得可憐。
蘭陵公主的母妃瀟妃在世時三千寵愛在一身,卻十九歲就死在刺客的劍下。如今她留下的骨肉蘭陵公主也去了。
後宮的女人爭寵到最後,又有幾個能善終的——
夜風更涼,一路上,兩個女人都沒有再說話。
天明之時,刑部大堂擠滿了圍觀的百姓。
一品上將軍被審,大隋文皇帝時曾有過先例,但這一次不同。因為被鐐銬押在堂下的人是君無意!
君將軍戰功卓絕,在朝十年的聲名威望高如泰山,就算有過,功足以抵過——
百姓們都驚愕的看著堂中。只見端坐上方的刑部侍郎葦沾衣臉帶病容,硃紅朝服也映不亮他蒼白的臉色,和氣俊秀的眉目堪憐。
葦沾衣以帕掩唇,低咳幾聲,視線彷彿掃到到場的官員與門口的百姓。
圍觀的百姓裡三層外三層足有千人。
這樣的陣仗,讓葦沾衣咳得水氣濛濛的眼眸似乎沒有焦距,他收起帕子,彷彿也收起了這些天的辛勞。
——他很明白,什麼樣的人可以暗殺,什麼樣的人只能在太陽下摧毀。
“君將軍。”葦沾衣的聲音虛弱,但由於四周的寂靜而十分清晰:“你犯下欺君、瀆職、殺人、裡通突厥四項大罪,你可知罪?”
“——你壓下卓雲行刺的訊息,欺君通敵。與阿史那永羿共同下山,在迎賓客棧與突厥人共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