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棧道越走越險,到了半山腰上,海風呼嘯而來,直要將人吹下山去。樂之揚不勝驚心,低頭下望,山下叢林起伏,遠處煙波浩渺,自身彷彿掛在絕壁之上,隨著狂風搖擺不定。他越看越驚,只覺頭暈目眩,然而高空行走,越是懼怕,越易失手。樂之揚戰戰兢兢,又走兩步,忽地腳下一滑,身子急往後仰,忙亂中,他伸手抓向石壁,這一抓用上了內力,登時逆氣反衝,氣散功消,身子一晃,向山下落去。
突然間,一隻手閃電般伸來,將他的手臂牢牢抓住。樂之揚去勢一緩,轉眼看去,葉靈蘇俏臉緋紅,目若晨星,形如一隻白燕,一手將他拽住,一手勾住木樁。
少女氣貫手臂,嬌叱一聲,將樂之揚拽了起來。少年站上木樁,兀自渾身發抖,葉靈蘇也翻身上來,瞪著他微微喘氣,說道:“你當心一點兒,不要礙手礙腳。”
“誰礙手礙腳了?”樂之揚悻悻說道,“不就是摔了一跤麼?”
“摔一跤?”葉靈蘇冷笑道,“只怕摔到陰曹地府去了!”
樂之揚不肯服軟,大聲說道:“敢情好,我還沒去過那兒呢,正好去瞧瞧陰曹地府長什麼樣兒。”葉靈蘇沒好氣道:“還胡說,再掉下去,可沒有人救你的。”
樂之揚見她神情,暗暗好笑,說道:“葉姑娘,你一心走我後面,就是怕我掉下去吧?”葉靈蘇被他看穿居心,俏臉通紅,啐道:“你做夢麼?你這樣的撒謊精,摔死一百個我也不關心。”
樂之揚哈哈大笑。忽聽席應真叫喊,兩人抬頭一看,老道招手說:“小丫頭,拔幾根木樁上來。”
原來衝大師奸猾,看見有人追趕,每走一步便撤去身後的木樁。席應真無路可上,只好再拆後面的木樁來充數。葉靈蘇拔出木樁,擲向席應真,老道接過,再插入石孔。
這一輪追逐,當真自古罕見。雙方拔出木樁,又插入石孔,臨機開路,逶迤向上。眼看衝大師一夥漸升漸高,逼近鷹巢,樂之揚忽地抽出玉笛,盡力吹奏起來。葉靈蘇心覺奇怪,問道:“你幹什麼?”話沒說完,鷹巢中一聲銳鳴,竄出一道白影,少女“啊”了一聲,叫道:“是飛雪!”
樂之揚揮舞笛子,發出號令,白隼一聲激鳴,勢如一支怒箭俯衝而下,刷地撲向明斗的頭頂。
明鬥猝然遭襲,手忙腳亂,縮頭躲閃。幸好竺因風手快,將手中木樁擲出,飛雪縱身躲閃,明鬥才躲過一劫,饒是如此,肩頭捱了一爪,鮮血淋漓。
飛雪為木樁激怒,轉身向竺因風撲去。竺因風因它破相,恨極了此鳥,當即大聲怒喝,奮力一掌劈出。掌風如割,遠及丈許,飛雪還沒飛近,即為掃中,一時白羽紛飛,發出哀鳴。它吃了苦頭,縱身高飛,繞到竺因風身後,忽地利爪齊下,狠狠抓向他的後頸。
換在平時,竺因風轉折如意,自保有餘,此時背倚絕壁,行動不便,怎比海東青乘風而來,飛行如電,但覺身後風響,躲閃已是不及。衝大師在下面看見,呼地一拳向上送出,飛雪不敢硬接,遠遠飛走,凌空一個盤旋,又向和尚衝來。
白隼性子高傲,吃了小虧,更添兇狠。它變了策略,一見三人舉手,立刻遠遠飛走,不斷打圈兒盤旋,繞到三人死角,方才發起猛攻,真個來如風、逝如雪,三個惡人行動不便,竟被一隻鳥兒困在懸崖之間。
樂之揚馭鷹有術,老道士真有意外之喜,他和葉靈蘇通力合作,拔木開道,很快逼近敵人。樂之揚害怕飛雪久戰有失,吹笛示意,飛雪聽見,丟下敵人,飛到天上不住盤旋。
樂之揚又驚又喜,葉靈蘇也是暗暗稱奇。要知道,鷹隼搏殺出於本能,但要放棄獵物,卻是十分不易,只因“虎口奪食”,大大違背天性。飛雪一得號令,立刻退出戰團,足見它心悅臣服,已將樂之揚視為不二之主。
笛聲未絕,席應真已經趕到衝大師下方,和尚反腳向下踢出,席應真避開腳尖,伸手一勾木樁,紙鳶一般飄然而上,雙腿齊出,剪向高處的竺因風。竺因風揮掌相迎。兩人手腳相接,竺因風雙臂一熱,向後飛出,陡然雙腳踏空,直向山下墜落。
這小子嚇得失聲高叫,叫聲出口,肩頭忽地一緊,已被明鬥伸手抓住。竺因風驚魂未定,正要道謝,忽聽明鬥一聲冷哼,抓起他的身子,呼地一下掃向席應真。
竺因風生平第一遭被人當作武器,登時轉喜為怒,破口大罵。席應真正與衝大師交手,忽覺風勢猛惡,竺因風整個兒撞了過來,後者乃是活人,撞到之時,趁機拳腳齊出。席應真不得已,舍了衝大師轉身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