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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在他身邊,一切宵小刺客,無不望風遁形。”
說到這兒,席應真看著樂之揚,正色道:“朱元璋身邊,冷玄最為難纏,你若是入宮,第一個要防範的就是他了。”
樂之揚默默點頭,席應真說了半晌,也困倦起來,這時膳食送來,他用過以後,就躺下入眠。
待他睡熟,樂之揚退出雲房,才回頭,忽見道清守在門外,見了他眉開眼笑,伸出一手,扯住說道:“道靈師弟,我等你好久了。”
樂之揚心跳加快,忙說:“觀主好,小道怎敢和您老兄弟相稱?”道清見他恭謙,心裡越發高興,說道:“師弟何必謙虛,大夥兒都是‘道’字輩,自然要以師兄弟相稱。你是新晉之人,還不知道利害。太昊谷的輩分,‘應’字輩只有老神仙一個,往下的‘道’字輩,算上你我也不過三個。道衍師兄遠在北平,其他的俗家同門,師兄有燕王、寧王,師妹有寶輝公主,個個都是當今天子的龍種。所以說,道靈師弟,單憑‘道靈’兩個字,這座陽明觀裡面,除了老神仙和為兄,誰也大不過你。我已吩咐過了,一切吃穿用度,你都跟我一樣,誰敢對你不敬,只管叫人打他的棍子。”
道清挽著樂之揚有說有笑,那一副親熱勁兒,就像是幾十年的老相識。樂之揚聽他一說,也不由飄飄然有些得意,好在席應真先下手為強,說了一大通視富貴如草芥的道理,他才沒有被這一劑迷魂湯灌倒,當下笑道:“觀主說笑了,小道有幾斤幾兩?兔子哪兒重得過大象?”
“什麼觀主,叫我師兄。”道清一臉的嗔怪,“師弟自有分量,不可妄自菲薄。我看老神仙對你另眼相看,將來為兄還要仰仗你呢。”
樂之揚啼笑皆非,不想這個陽明觀主一派俗氣,沒有半點兒出家人的風骨,真不知席應真為何會收他做弟子。不過,當初在靈鰲島上,席應真說到四大弟子,裡面並無道清這號人物,道清自稱“道”字輩,只怕也是攀龍附鳳,給自己臉面上貼金。
道清一邊說話,一邊拉著樂之揚進了一間後堂,堂上焚香烹茶、珍饈錯列。樂之揚被引到上座,兩個小道童左右服侍,一個奉茶,一個獻果,一口一個“師叔祖”,叫得樂之揚毛骨悚然。
吃喝一陣,道清斥退小童,斟酌一下,含笑說:“師弟莫怪,為兄找你,實有一個小小的疑惑。”樂之揚放下茶盅,忙說:“師兄但說無妨。”
道清收起笑臉,正色說:“好師弟,你我的富貴都是老神仙給的,老神仙在世一天,你我便享用一天。所以咱們求仙拜神,就算做足了三千六百分羅天大蘸,也要祈求老神仙鶴年常駐、仙壽永享。老神仙若有半點兒差池,不但我這個觀主做不成,師弟你也決無今日的地位,所以老弟你不要瞞我,老神仙是否玉體違和,又到底是什麼疾病?”說到這兒,死死盯著樂之揚。
樂之揚一時默然,“逆陽指”絕非平常醫官可以治癒,如果說出根源,又會牽連東島。他想了又想,笑著說:“老神仙確有不適,但你放心,並不危及性命。”
道清愁眉苦臉,連聲嘆氣:“好師弟,老神仙生了病,又不願去看太醫,如有三長兩短,那可怎麼是好?”
樂之揚笑道:“老神仙自有分寸,但師兄既然說了,小弟一定勸他就醫就是了。”
道清大喜,又問起樂之揚年歲籍貫、俗家姓氏。樂之揚隨口胡編一通,將他敷衍了過去。
閒聊了半晌,道清只覺這師弟口才便給,知情識趣,如果好好籠絡,不難為己所用,當下心中快慰,大大勉勵了樂之揚一番。樂之揚本想從道清口裡探聽朱微的近況,但話到嘴邊又生生忍住。朱微畢竟是大明公主,他一個道士打探公主隱私,任誰聽了也會起疑。
正如道清所說,陽明觀裡,樂之揚地位極高,無論走到哪兒,道士們均是禮敬有加,年老的叫一聲“師叔”,年少的無不以“師叔祖”相稱,只要稍加辭色,立馬有人來聽使喚。
不久明月東昇,樂之揚取了一些香燭果酒,出了陽明觀,踏著滿地月色,向著秦淮河走去。
走了一程,來到樂韶鳳的墳前。他焚香祭奠,灑淚痛哭一場,回想養育之恩,心中不勝傷感,再想樂韶鳳慘死的情形,一股恨火又是熊熊而生。可惜時至今日,真兇依然未明,樂之揚暗恨自己無能,望著一抔孤墳,滿腔悲憤無從發洩,於是摘下竹笛,吹奏起來,先吹了一支《霸王卸甲》,曲調激烈,宣洩心中憤怒。直到心緒平復,才又吹起《杏花天影》,撫慰義父在天之靈。
月光幽白,長河如洗,笛音婉轉低迴,彷彿一縷孤魂飄零河上,墳塋四周寂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