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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逢春猶再發,人無兩度再少年。學生輟學一年,遊歷,娶妻,維持家業,至今日才知,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古人誠不欺我也。
學生如今已悔改,洗心革面,想要重新攻讀,還請山正再給學生一次機會,可好?”
康維楨本是想當著學生們的面,羞陳淮安兩句的,概因他深知,陳淮安這人最要面子,羞兩句,他一怒之下也就走了。
但他開門見山第一句話便說的如此虔誠,他又怎好直接就上羞辱之言?
“陳二爺莫非又吃酒吃醉了,又想來踩我竹山書院的場子?”康維楨再度冷笑。
陳淮安早料康維楨不會要自己:“山正有所不知,學生戒酒已有半年,自打成親以來就不曾吃過酒,就是為了反省自己,清空了腦袋好讀書,不信,您問學生家的娘子便知。”
渭河縣第一的大美人兒嫁給了陳淮安這個浪『蕩』子,滿縣城人人皆知的。
康維楨轉過頭來,連帶著書院的夫子,學生們,齊齊去看羅錦棠。
雖說唇紅似朱,眉目如畫的美人,可一件青棉布的直裰,這小『婦』人清秀文雅的,像個才讀學的小童生一般。
這時候只要羅錦棠說一聲陳淮安昨夜還在吃濫酒,大家一笑鬨堂,陳淮安進不得學,這事兒也就罷了。
按著上輩子臨死時的恨,羅錦棠也該這麼做,叫陳淮安也受一回當初相府狗腿子臊她生意時的羞憤和絕望。
一日夫妻百日恩,讓他也品一下,曾經一雙臂畔枕過十年的人反臉無情,慢說恩情,連為人的義氣與廉恥都不顧時,她的恨與憤怒。
錦棠才吃過酒的兩頰泛著淡淡的酡紅,兩隻眸子明亮如洗,笑的意味深長,卻是別過了眼。
陳淮安揚起頭來,於臺階下遙遙望著錦棠,獨獨兒對著她,遙遙一拜。
這人鼻樑高挺,唇微薄,面貌雖不似葛青章般清秀俊美,但充滿男子的剛毅與力量感,相貌堂堂,丰姿勃發,咧唇一笑,『露』出那滿口俊生生的白牙來,頂天立地的男子氣概,兩肩闊闊,彷彿天塌下來也能用雙肩頂著。
誰能信他是個只知道吃酒耍劍的紈絝二世祖?
誰能信他曾把前妻趕盡殺絕,叫她在京城裡無以為繼,差點淪落到討飯的地步?
不幫,錦棠心說,我便不罵他啐他,也不幫他這個忙。
不小心再回過頭來,陳淮安依舊抱著拳,遙遙望著她。
錦棠咬了咬牙,心說,我就不幫這個負心漢。
可陳淮安跪在冰天雪地之中,就哪麼跪著,也不說話,默默望著她。
錦棠終是上前一步,對著康維楨一禮道:“陳淮安雖孟浪,確實半年不曾吃過酒。每夜宿在榻上,唸叨的也是自已虛費光陰,不曾好好讀書,辜負了山正的期望。人常言浪子回頭金不換,他都改過自新,重新做人了,還望山正再給他一次機會。”
說著,她輕撩直裰簾子,轉身下臺階,回過頭來,就跪到了陳淮安身邊的冰茬子上。
書院的夫子們心情複雜,學生們的心情更復雜,畢竟陳淮安雖說是害群之馬,但就是好吃酒,好與人稱兄道弟,好為人出頭,除此之外,並算不得個壞人。
是以,所有人都看著康維楨。
康維楨實在不想要陳淮安,概因他為文人的傲『性』,打心眼兒裡就看不上陳淮安,所以,還想多羞辱他幾句,再把他趕出去。
可是羅錦棠這樣一個,方才還傲骨錚錚跟他談生意的小『婦』人,為了丈夫拋去傲骨,轉眼就跪到了雪茬子裡,康維楨的心瞬時就軟了。
凡男子們讀書,功成名就時,能善待妻室的少,拋棄糟糠的多,但為女子,便羅錦棠這樣能勾出一罈絕世佳釀,經商頭腦頗足的女子,在關鍵時候,也會捨棄自己,成全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