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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根旺半靠著枕頭,搖頭嘆氣,就是不肯喝。
葛牙妹知道羅根旺的心思呢,氣呼呼道:“念堂,盛一碗到隔壁,給你奶送去。”
念堂跟羅根旺一樣的孝子,立刻就下去盛羊肉了,羅根旺這才眉開眼笑,端起羊湯喝了起來。
大房近來除了蹭吃蹭喝,基本處於裝死之中,為甚,就是因為這酒肆如今歸屬不明,怕分擔債務,所以不敢冒頭。既這麼著,平日舍點利,換得酒肆裡的平靜,倒還是可取的。
所以,錦棠並不什麼,就讓念堂把羊湯給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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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牙妹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道:“棠啊,只怕你在陳家的日子要難過了,可是怎麼辦呢,娘這酒肆,是你和念堂兩個的基業,娘絕不會把它賣給任何人。”
錦棠心頭一動:“娘,你今兒是去找誰了?”
葛牙妹道:“你婆婆齊梅的老爹,齊家商棧的老東家齊東。他聽咱家有難,特地叫我去的。他,只要肯把酒窖盤給他,那五千兩的印子錢他替咱們還,另外還給娘五百兩銀子的安家費,夠娘和你爹置田置地,過後半生。
但是娘沒答應,這樣怕是要惹到你婆婆,她在陳家要給你甩臉子,但是娘想著,娘是你的靠山,這酒肆也是你的靠山,有這酒肆,你便萬一和離,有個退步處,沒這酒肆,你就什麼都沒有了。任憑千萬,酒肆不能賣,你是不是?”
一聽到齊家,錦棠眼皮跳了兩跳,她想起來了,上輩子這酒肆易主之後,掛的確實是面姓齊的旗號,但因為娘死在這酒肆的門前,錦棠替她縫腸肚時受了刺激,一到酒肆門外就會心慌氣短暈過去,究竟不曾問過是誰最後接手了酒肆。
齊東是齊梅的老爹,如今年事已高,養的兒子又不成器,齊家的生意,其實是由齊梅一手執掌的。
這麼,這酒肆最後竟是到了她婆婆,齊梅的手裡?
除了康維楨,渭河縣第二富,就是孫記孫福海家了。無論藥行還是錢莊,門臉都格外的氣派,當然,上門的也都非富即貴,還有不少穿綢衫兒的。
在藥行的對面,近些日子來了個擺攤兒的胖神醫,白鬚白眼,五短身材,矮矮胖胖,一身白麻衣,撐著張弔旗兒,上面寫著:專治男性不孕不育。
那弔旗就跟個吊死鬼的喪幡一樣,叫風吹著,於臘月的寒風裡,撲啦啦的呼閃著。而胖神醫一臉橫肉,抱臂,就在寒風裡不停打著哆嗦。
於下間的男人來,生孩子,都是婦饒活兒。身為男人,誰會承認自己不孕不育?
所以,胖神醫自擺攤兒至今,似乎沒有一個人上門問過診。
孫福海就在對面的錢莊裡坐著叭叭叭抽旱菸,正在和大哥孫福貴兩個談關於羅家酒肆的事兒。
他道:“我確定乾幹是死在他家了,只是不知道陳淮安那廝究竟把屍體藏哪兒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這連官司都無法打,白可惜了我的乾幹一條命。”
孫福貴對於孫乾乾沒什麼興趣。
他道:“照咱家福寧的法,那羅家酒肆裡的酒真要能賣到京城去,一年能有幾十萬兩銀子的賺頭。如今恰是個好時機,五千兩銀子咱就可以把酒肆盤過來,二弟,這事兒不會再有變故吧?”
孫福海揉了兩枚菸絲進煙管兒裡,再點燃,叭的一口,閉上眼享受著旱菸帶來的眩暈:“葛牙妹沒銀子,陳淮安是個明面上風光的窮光蛋,至於羅錦棠,更加身無分文,這酒肆,咱們是穩打穩能拿到的。”
孫福貴於是也撿起煙/槍,跟著二弟吞雲吐霧了起來。
羅家的酒肆,這穩打穩兒的,就要就快到手了。
不過,算盤打的再精也有失手的時候,可惜聊,孫福海的算盤註定是要落空嘍。
陳淮安就站在大街對面,穿著件鴨卵青的棉直裰,兩道濃黑整齊的眉毛叫陽光曬的根根分明,兩隻蒲扇似的大手負在身後,唇角抽起,稜角硬朗而又堅毅的臉上一抹略有些謎的笑,望著前方。
看到孫福貴和孫福海兄弟倆抽罷煙,起身走了,他才對站在旁邊的齊高高道:“去,該你上場了,上門拜謝神醫,他治好了你的不孕不育和不舉,讓你家娘子懷上了孩子,快去。”
這齊高高,就是齊梅孃家那個窮親戚,前些日子在酒肆裡叫錦棠拿銅板砸過臉的下三濫酒徒。
他當時身上確實只有四枚銅錢,兩枚打酒,兩枚就想送給羅錦棠。無它,他就稀罕錦棠的俏容樣兒,辣脾氣兒,慢最後僅剩的兩文錢,就是隻有一條命,叫他給了羅錦棠,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