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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循著老鴇說的路來到王姑娘家中時是在第二天下午。迎接她的是一個老嫗,那老嫗雖然舉止有禮,但眼圈卻是紅紅腫腫,顯然是曾大哭過一場。玉娘跟著她進了竹籬小院,入了屋中卻不見王姑娘屍體。玉娘見老嫗神情平靜,並未對她惡語相向,心中雖是略為放心,但卻更加侷促起來。她站立不安,雙手不停地扯著自己的裙子,柳眉淺蹙,櫻唇微咬,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那老嫗見她這般,卻也並不責備,只說道:“你便是玉娘吧?我常聽洋洋說起你。”
玉娘心中微微一怔,心想這老嫗這般說了,自然是知道自己這些年來如何折磨她女兒,如何羞辱作弄王姑娘。想到這裡,忍不住身子一抖。剛要開口,卻聽那老嫗說道:“洋洋不常在家,但每次回家,她總要和我說起你。她老是跟我說,當初見你進了風月樓,便像是看見了自己被我賣進風月樓一般。”老嫗嘆了口氣道:“世間諸多苦難,歸根到底,終是繞不過一個錢字。當年我們一家雖然不富,卻也勉強得過。老來得女,也是歡喜。沒想到天子好殺,廣徵兵役,我家當家的年齡雖大,卻也被徵調了前線做工,從此再沒了訊息。我們兩個維持了不得幾年,便覺日子過不下去了,沒得辦法,只好將她賣入了風月樓。”
玉娘聽得老嫗這般說,不由得心中難過,眼圈當即紅了起來。那老嫗見她這般,接著說道:“她對我說,你還是個孩子,比她當年卻是更可憐些。她當初因為自己的心性,剛到之初,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如今見你進來,不忍心讓你再受苦難,便處處護著你。”她頓了頓道:“好在丫頭你的心性倒也隨和,不像我那洋洋。我聽她說,你甚是乖巧,也很聽話,因而並沒有受太多委屈。雖是如此,她卻還是為你擔心,因而處處為你著想。暗地裡不知道捱了多少老鴇的罵,這些你不知道,她也不讓我告訴你。如今人已經不在了,我便就說給你聽了。”
玉娘聽得淚如雨下,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那老嫗見她這般,不由得也眼圈微紅,接著道:“後來你大了,我那洋洋卻不像從前那樣美了,不能像以前那樣招攬生意。每次回來,她總是跟我抱怨,說老鴇又衝她發火,剋扣她銀錢。好在當時你已經是風月樓的頭牌,說話管事兒,因而老鴇也就沒再多加為難。好幾次因為客人挑刺,都是你出面解圍。很多時候的胭脂水粉,也都是你借錢給他買的。說起來,老身還沒有謝過你,多謝你照顧我女兒了。”說著便要下跪行禮。玉娘看到這般,忙一把扶住,自己早已是哭得泣不成聲。
“生死有命。”那老嫗說得真誠,可每句話在玉娘聽來都像是刀割一般。玉娘神色恍惚,淚珠滾滾,只怕再聽她說下去,自己定要羞愧而死。匆匆朝著那老嫗拜了拜,竟是連掩埋屍體的地方都沒來得及問,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跑了許久,眼見那小屋已經被樹林掩蓋,不能看清,玉娘一下子跪倒在地,又失聲痛哭起來,哭聲久久不絕,直哭道傍晚方才逐漸止住,她眼睛痠疼,言語嘶啞,加之神情恍惚,步姿搖晃,竟像是失了魂兒一般,這般回到了風月樓,便臥床不起,直在房間裡待了數天方才好轉。自覺身子略微好些,玉娘便又再次出門。只是這次不是去祭拜王姑娘,卻是去找善莘厚。
“洋洋姐生平關心,除了我和老孃,想來便只剩下善莘厚了。”玉娘摸了摸懷裡的錢袋,裡面滿滿的裝著銀錢。“,洋洋姐媽媽那邊我已經差人送了銀子布匹了。這些銀錢這次一定要送給善叔叔,讓他帶著這些錢回老家去,置辦些房產田地,買上幾個丫鬟僕人,雖然不能讓他和姐姐白頭此生,但這般資產,卻也足夠他此生無慮了。”
這般想著,穿街入巷,涉水過橋,三曲九轉已經到了善莘厚所住的小破屋。眼看破敗的房屋便在面前,玉娘卻踟躕不定了:“善叔若是還不知道洋洋姐已經死了,我這般莽撞闖過去,豈不是像故意來看笑話的?又或者說善叔已經知道洋洋姐已死,卻不願接受這些銀錢,那我又該怎麼辦?萬一他拉著我讓我償命,我卻又該如何?”她本恨善莘厚,但如今洋洋姐已死,自己心中對他二人的憤恨早已被悔恨衝散,因而此刻也不直呼其名,而又叫他善叔。她踟躕再三,心下一橫,自言道:“洋洋姐待你有恩,如今你恩將仇報,害死姐姐,就是善叔叫你償命,你又有何顏面拒絕?便縱教你死千遍萬遍,也是你罪有應得,怨不得別人。”這般想著,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邁開了步子,便朝那屋中去了。
來至屋中,玉娘心神不安,小心翼翼地探頭往裡屋去看,卻左右不見有人。“難道善叔知道了姐姐的死訊,現在去為她守靈了嗎?”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