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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老爺的葬禮是在七天之後舉行的,這期間因為瑣事繁多,王夫人獨立難支,操勞過度以至於臥床不起。敬雨淑懷有身孕,行動亦是不便,木惜憐雖有精力,但畢竟大半算是個粗人,喪葬各處細節不能明細,空有一股心勁兒不能得用,直忙得焦頭爛額,手忙腳亂。敬府是個大戶人家,上上下下多有百十餘口。人多不免手雜,正是這慌亂時刻,那各人心裡的小小心思便開始打起算盤,僕人丫鬟,不是託了有事懶不上工,便是假意上工卻偷偷將府中器物夾帶回家的,小到碗筷杯碟,大到文玩古董,便是那堂上的字畫卷軸,竟也隔三岔五地會少上一兩幅。木惜憐分身乏術,只累得委屈掉淚。
尚文青雖和敬老爺不和,但心知此事是因自己而起,心中不免愧疚,因而雖不是敬家之人,這些日卻也一直在敬府忙碌。他見木惜憐不善管理,便主動幫忙,操辦喪葬各種事宜。眾家丁開始雖不服他這外人,但因木惜憐在,倒也能做到令行禁止。尚文青雖家道中落,但畢竟是鉅商之後,於管理一面還是頗有經驗,自他接管敬府之後,大事小事分清條理,丫鬟僕人各自分組,只專職負責所分配的事物,如負責接待賓客的,那是絕不會再去負責清掃。負責清掃的,絕不會去採購。大家各司其職,做好手頭自己之事,如此一來,個人的工作固定,便也不會再出現東西丟失而不知何人所為,倘使自己所管轄區域東西丟失,管事的找不出小偷的,便要自己賠償。他這番一分配管理,登時一切井井有條,不消幾天,大夥便不由得各個對他服服帖帖,已全然將他當成了真正的管事。連王夫人也不由得對這個少年刮目相看起來,心中對他頗有好感,往日的成見已消了大半。
江淮首富的喪葬自然是風光無限,白宴擺了數日,驚動了全稱,十里八街鄉親父老都趕來參與。尚文青不愧是經營的好手,給敬老爺掙足了面子,卻又將花銷費用降到了最少。木惜憐先時只當他是個一無是處的無業青年,經這一番變故,不由得對他大起敬佩之情。敬雨淑一面感激他為敬家所作,一面又暗自開心。經這一番變故,十里八街都已認識了這忽然冒出來的管事少年,便是母親也對他大生好感,對二人的婚禮也少了些冷言冷語,反倒殷勤催他二人早些成婚。聽到王夫人這話,木惜憐和敬雨淑自然歡喜。尤其是木惜憐,她雖然傷感養父過世,真兇是誰不得而知,報仇也無從談起,但眼下橫在尚文青和雨淑兩人之間的阻攔卻再也不見了。如今尚文青只消明媒正娶雨淑,那之後便就是一家人了,每每與雨淑尚文青談起此事,那都是眉飛色舞,竟像是自己要成婚了一般。
尚文青可笑不出來。
喪葬結束,果不其然,當晚回家,那黑衣人果然已等在了自己家中。
“做大少爺的感覺如何?”油燭微微,桌前黑衣人嘿嘿一笑道:“恭喜你了。”
“恭喜什麼?”尚文青眉頭微皺,並不落座,問道。
“敬老頭子已死,敬家現在只剩三個女人管事,二小姐懷了你的骨肉,那你自然便是這萬貫家產的繼承人了。”黑衣人笑道:“馬上便要回歸到從前錦衣玉食的生活,成為萬中無一的富家少爺,難道不應該恭喜嗎?”
“這都是你的陰謀。”尚文青咬牙道:“你殺了雨淑的父親,又想利用我奪取敬家的家產。”
“不錯。”黑衣人笑道:“但是你也不要忘了,殺點敬老頭這件事,你可是同意的。”
“我...”尚文青臉頰微微抽動,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沉默了半晌方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你不是知道嗎?”黑衣人笑道:“奪取敬家的家產啊。”
“錢從來都不是目的,它只是一個工具。”尚文青冷冷道:“敬家富可敵國,萬貫家產你若真得奪走,又豈是會拿去獨享?”
“哈哈,你倒也聰明。”黑衣人哈哈一笑,大笑之時難做假聲,不由得露出些許媚音,見尚文青皺眉,顯然是已識破自己的性別,所幸也就不再隱瞞,改用了原聲道:“按理我是不該說的,但我知道你痛恨天子,對我們也算得上朋友,既然如此,我便和你道明瞭吧。我要這些銀兩,不是為了自己揮霍,而是為了推翻李世民。”
她說得輕描淡寫,尚文青卻聽得膽戰心驚,只聽那黑衣女子道:“如何?你痛恨李世民,我們也痛恨李世民,我有手段,你有銀兩,咱們若是聯手,還怕辦不成大事嗎?”
尚文青心中一動,劍眉欲皺欲舒,半晌方緩緩問道:“那敬家呢?他們是無辜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個道理你若是不懂,那也就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