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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際見來煙,竹中窺落日。鳥向簷上飛,雲從窗裡出。”過午的山間寥無人煙,遍野荒冢四下枯草過膝,本應是略顯蕭瑟的哀景中卻有一陣少女婉轉的歌聲由遠及近。循聲而去,依稀看得清是兩個女子。其中一名女子約莫有二三十來歲,雖是華服美妝,臉上卻難掩蒼涼之色。一旁跟著的小女孩身量未足,大抵只有十來歲,但神情卻和那中年女子全然不同,整個人蹦蹦跳跳,甚是活潑。
“夫人,咱們每次來拜祭竇叔叔,他能看得到嗎?”小女孩停了歌聲,仰頭拉著那女子的衣袖問道:“叔叔要是看得到,為什麼不回應咱們?”
“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夫人,要叫姐姐。”年長女子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戳了一下小女孩兒的腦門道:“以前你被人當成丫鬟,現在既然跟了我,就不必再像從前那樣。你知道嗎?”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竇玉娘和她的丫鬟穆鶯。當年竇建德兵敗被擒,竇玉娘身為敗王之屬,自然也被一併抓捕。竇建德最終被刺死,李世民忌憚竇玉娘‘琴血劍歌’,意欲將她一併處死,但敵不過李建成力保,終是承諾,只要玉娘答應歸附,便留她一命。玉娘本欲隨竇建德同死,但不知為何忽然同意歸附,最後連同手下一併納入太子麾下,雖不受重用,卻也已算得大唐籍貫。後來玄武門之變,秦王逼宮脅迫高祖禪讓,登基之後自然便明中暗裡地將玉娘手下一一清除。玉娘本就一心求死,明知皇帝容她不得,卻也並未反抗。說來也怪,不過幾年時間,玉娘手下眾人便都一一被太宗以各種理由處死或流放,唯獨玉娘一人平安無事,便如同皇帝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一般。
她二人一人提了一籃瓜果,卻還帶了香紙祭貢,想來是要拜祭逝者。年輕的穆鶯聽了玉娘這般話點頭說道:“知道了竇姐姐。”她咧嘴嘿嘿一笑道:“從今往後鶯兒只聽姐姐的話。”
“這才對。”竇玉娘微微一笑道:“鶯兒好好聽話,待會兒不要亂跑,你竇叔叔一定會聽到咱們的聲音的。”
“那他是不是會來見我們呀?”鶯兒問道:“從前我主人總是說我要是不聽話,就送我去見地下的老爹老孃。有時候我被他打怕了,心想倒真不如去找我爹孃去的好。”
玉娘微微一怔,一時之間卻不知如何回答,想起早年間遇到穆鶯之時,自己雖是李唐的軟禁之囚,但表面上卻是長安城內的富家夫人。那日被僕人前呼後擁著走過街頭之時,她滿臉的泥汙與凌亂的頭髮竟讓自己一時之間沒有看出性別。若不是那柺子諂媚地向自己介紹這是個女娃,只怕自己便會一帶而過,不再理會。當真如此,只怕如今穆鶯卻又是另一番命運。她想到這裡心中微微一動,頓了一頓方笑著說道:“怎麼?莫不是你覺得和姐姐在一起不好?”
“才沒有呢,和姐姐在一起最好了。”穆鶯聽玉娘這般問,忙解釋道:“鶯兒最喜歡姐姐了。”
“鶯兒乖。”玉娘微微一笑,牽起穆鶯的手道:“以後你我便是姐妹,不分主從,誰若敢動你一毫,我便教他灰飛煙滅。”
又行了一陣,竇建德的墳冢已隱隱可見,只是與往日不同,今日那墳冢上被人添了新土,碑前也已擺好了祭貢。墳碑一旁,黑衣蒙面的男子低頭靜立,默無言語。微風吹過,冪笠旁的飄帶輕輕動,伴著那衣角,便如似像那遠方的逝者揮手一般。
“那個叔叔是誰啊?”穆鶯抬頭輕問,那黑衣人聽到聲響微微一怔,似是從回憶裡醒轉,扭頭便欲離去。玉娘見狀,忙腳下一點,整個人飄然而起,右手所挎的籃子還未落地,身形已在那黑衣人面前站定。
“鶯兒,別過來。”玉娘裙襬尚在空中未落,卻忽地衝十餘步外正朝自己跑來的穆鶯輕喝了一聲。見穆鶯應聲而止,這才收斂了神色,向那黑衣人道:“閣下是誰?”
“無名無姓。”黑衣人腰佩長劍,卻並不拔出,他聲音怪異,深沉不似人聲,淡淡道:“我今日來此只是拜見故人,並不是來與姑娘為難。”
“故人...”玉娘微微一怔,卻忍不住悽然嘆道:“竇郎卻還有故人願意來為他墳冢上添幾抔新土。我原以為他那妻兒老小早已和他斷絕了關係,隨著秦王殿下坐享榮華富貴去了。”
“他們最後下場會怎樣,你應該清楚。”黑衣人淡淡說道:“皇帝陛下是不會允許任何人威脅到自己的。”
“真是可笑啊,想活的人活不成,想死的人卻死不了。”玉娘慘笑一聲,眼眶微微溼潤。“閣下是太子殿下的人嗎?”
黑衣人不說話,算是預設,靜默了半晌,他問道:“你還恨他嗎?恨他當時沒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