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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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道:“是哥哥身邊伺候的,哥哥去了揚州,媽就把她叫進來陪著我們。”
寶玉便知端地,不好再與香菱多說話,黛玉見寶釵這裡有本《花間詞》,拿起來一翻,寶釵最怕她看這些感時傷懷相思之作,忙道:“那本印的不好,字小了,壞眼睛,我這裡有本東坡的文選極好的,我最喜他說‘善養生者慎起居’之句,咱們一道品讀。”
黛玉把書輕輕一掩,道:“我倒喜歡‘服人以誠不以言’。”
寶玉道:“林妹妹何時又看起蘇東坡來了?”
黛玉道:“胡亂翻翻罷了。”
東坡學士之名寶玉是聽過,著作卻未深讀,因隨二人看書,翻一翻,正見‘左牽黃右擎蒼’之語,不禁笑道:“尋常狩獵,給他寫來卻極令人想往。”
寶釵道:“說起來舅舅家與湘雲妹妹家裡都是要練弓馬的,到你家倒沒怎麼見過。”
寶玉笑而不答。他日逐在學裡見的多是斯文男子,忽然讀到這等豪興之作,頗為新奇,與寶釵一問一答,寶釵知無不言,旁徵博引,不但把寶玉比下去,連黛玉也深自感慨,自愧弗如。黛玉且見寶釵逸興遄飛,神采飛揚,比平常那端莊之外卻多許多風流體態,更是納罕,又因夏日,寶釵穿得單薄,動作之際,一截嫩藕般雪白酥臂露出來,上面只一個平平常常的金鐲子斜斜掛著,卻比多少裝飾都來得明麗。
黛玉暗忖:古人所云‘冰肌雪骨’,那時總覺得言過其實,今日才見其然。那心裡不自覺就忘了前因,只盯著那一點手腕看,又見寶玉的目光也看向她手臂了,不知為何忽然動起了無名之怒,笑道:“寶姐姐,你這鐲子怪好看的。”用力捉住寶釵的腕子,把她袖子扯正遮住手腕,寶釵一怔,笑道:“是個舊鐲子,不然便送你了。”因褪下手鐲,遞給黛玉看。黛玉也正悔自己無狀,一把伸手接過那鐲子,自己臉上發燒,把頭一低,眼角微抬,一覷寶釵臉色,寶釵渾然不知她心思,還笑道:“我以為你不愛這些金啊銀啊的,不然上回你生日,就打個鐲子送你,倒還要省事得多。”
黛玉道:“我不愛金銀,只因嫌他們是俗物。卻不知金銀雖是俗物,也要看佩戴之人,似寶姐姐這般人物,連你身上的金銀,也不是尋常金銀,而是至為清雅之仙器。”
寶釵向外一看,又轉頭笑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叫顰兒都誇起我來了?”
黛玉給她打趣,三分臉熱化作十分,跺腳道:“我平常也常誇你的,不過不當著你面兒罷了。”
寶釵看她不知為何臉色通紅,又見她這模樣比平常又多幾分嬌俏,不覺伸手摸著她臉道:“好好,是我不好,沒長著千里眼、順風耳,聽不見你背地裡頭誇我,下回你要背後夸人,且派人說一聲,我找個千里鏡、傳音筒來,細細聽了,再拿紙筆記下,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林氏黛玉,誇薛氏寶釵若干句,駢四儷六地記下來,留作證據,再不叫你白費了口舌工夫,我還不知道領你人情,好不好?”
黛玉啐了一聲,把她手拍開道:“初來時我還覺得你像個端方的姐姐的樣子,誰知不上一年,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那裡是個大家小姐,倒像是那小門小戶…”說到一半止住了,卻是有些言語,自覺粗俗,不好意思說出來,且私心也不願在外人面前太數落了寶釵,頃刻間心思百轉,只含糊帶過,兩手上四個指頭提著扇子掩面不語,卻又一眼橫向寶釵,寶釵越見了她這嬌嗔模樣,骨頭一酥,心念一動,無端生出幾分羞意,下巴一低,輕聲道:“你既然喜歡,先拿回去玩,改日我打個新的再給你。”
黛玉把鐲子望她手裡一拍,道:“用些不值錢的金銀打發我,好個做姐姐的道理!”轉身便走,擠到香菱身邊,再不看這邊一眼。
寶玉看看黛玉,又看看寶釵,笑道:“林妹妹就是這個性子,寶姐姐勿怪。”
寶釵偏生又惱起他來,道:“她是什麼樣的性子,我知道得很,那還用你說!”也轉身往桌子邊上一坐,拿著書假模假式地看起來。
寶玉討了個沒趣,他是天生好脾性伏低做小慣了的,倒也不生氣,又笑嘻嘻往姐姐妹妹那一堆湊。讀書這等事,一人苦讀當然無味,數人聊天討論,便要有趣得多,倘或是美人姊妹環繞,那自然又更是一種樂趣,寶玉雖不甚上心,到底也看進去幾分,又是聰明伶俐舉一反三的人,到晚飯時節,已經背得整篇《六國論》在肚裡,方隨眾人回去。
不想半道上聽見傳話,說是老爺回來,想起許多日沒問哥兒,要考校課業,把寶玉唬得如篩糠一般,暗悔不該淹留至這時候,很該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