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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一眼便見趙掩瑜抱著胳膊不知在打量什麼,上前將他額間的溼發拂到一邊問道。
趙掩瑜這才回過神來,連打了兩個噴嚏,原本的尷尬與不好意思瞬間煙消雲散。顧寒昭有些心疼,他常年在外征戰,早已經習慣了幕天席地,只以為趙掩瑜是不適應這惡劣的環境,卻不想趙掩瑜自小便隨外祖父四處行醫,比這還要髒亂上數倍的地方都呆過。
顧寒昭早就做好了與顧冉生分開走的打算,自然準備萬全。先將乾淨的衣物遞給趙掩瑜,又掏出包在油紙中的火摺子生火,趙掩瑜默默看了他一眼,快速脫下換上乾淨的衣物,隨後搶過顧寒昭的包袱,示意該他去換衣服了。
溼透的長髮披散開來,殘留的水珠將肩上的布料打溼,透出單薄的肩膀,顧寒昭的衣物對趙掩瑜來說太大,只能將袖子挽起,露出一段細瘦的手腕。
顧寒昭直視趙掩瑜,雙眼卻沒有焦距,好似在透過他懷念另一個人。
顧寒昭想起了他們成親那日的情景,趙掩瑜穿著繁複的喜服安靜地坐在床邊,即使拼命剋制也掩蓋不住那雙眼裡透露出的欣喜,喜服是臨時趕製的,並不十分合身,他就像穿了不合適的衣物,將雙手都藏在袖中,顯得文弱無比。
那時自己是怎麼做的?將精緻的酒菜掃到一邊,任由銀盃滾落到他腳邊,將他的不知所措當成面目猙獰,然後甩袖而去,之後便是長達數年的無視。
趙掩瑜有些慌亂,低頭避開對方的視線,心中早已是百轉千回,他剛剛看的究竟是誰。
顧寒昭這才回過神來,火已經升了起來,稍稍驅散一絲寒氣,但他並沒有馬上去換衣服,反倒是興致勃勃地掏出乾糧想讓趙掩瑜飽餐一頓。
趙掩瑜看著他盤坐在蒲團上的背影,只覺得自己腦內的那根弦終於繃斷了,將手中的包袱一甩,砸到了顧寒昭背上。此時他早就忘了糾結顧寒昭剛剛看的是誰,怒氣衝衝地指著顧寒昭罵道:“你還知不知道自己是病人!”
顧寒昭扭頭,眨了眨眼,好似在問,你是怎麼了!
這是趙掩瑜作為大夫的另一面,他繼承了祖父作為醫者的全部,包括對病人的暴脾氣。什麼戀慕,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全都丟到了一邊,簡單明瞭地命令道:“換衣服,現在立刻馬上!”
在面對北澤大軍都面不改色的下任鎮淵侯默默脫下了已經溼透的外套。掩瑜見他乖乖聽話才放鬆下來,片刻後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慌忙轉頭,腦中不自覺地閃過剛剛看見的畫面。光裸的上身,自發梢滾落的水珠,顧寒昭的肌肉並不誇張,看似薄薄一層卻彷彿蘊含著無限的力量。
趙掩瑜兩頰升騰而起的熱氣幾乎要將他蒸熟,暗暗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這個一遇到病人就變得格外暴躁的習慣怎麼就改不掉呢。
兩人簡單地用了一些乾糧,已經乾硬的饅頭被烤得焦脆,顧寒昭用隨身的匕首割開,夾上一片滷牛肉。趙掩瑜接過咬了一口,雙眼立刻亮了起來,毫不吝嗇地誇獎道:“好吃!”
顧寒昭見他吃得開心,笑道:“裡面若是用烤肉,滋味更好。”顧寒昭吃了幾口便和趙掩瑜講起他在外行軍打仗時的趣事:“父親偶爾會帶我去打獵,西北苦寒,獵物不是很多,打的最多的便是那遷徙的大雁。洗淨架在架子上,塗上特製的醬料,烤得外焦裡嫩,再片下一塊夾在鬆軟的饅頭裡。”
趙掩瑜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將手中的饅頭全塞進了嘴裡,顧寒昭眼神微閃,笑意更甚,他似乎發現了對方的弱點。
趙掩瑜吃飽喝足便有些犯困,等顧寒昭將手裡的乾糧吃完便見他抱著雙腿,蜷縮成一團,腦袋則埋在腿間,只露出毛茸茸的腦袋。顧寒昭忍住笑意,拿出薄毯蓋在他身上,似乎是感受到了熱源,趙掩瑜漸漸放開了防備,舒展開身體,靠在顧寒昭肩上。
拂開滑落的髮絲,帶著薄繭的指尖劃過他眉間,落在了淡色的唇上,趙掩瑜的唇角翹起,永遠帶著淡淡的笑意。顧寒昭忍不住收攏雙臂,將薄毯連帶著縮成一團的趙掩瑜抱在懷中,擔心對方睡得不安穩,讓他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立在屋簷下的踏霜格外安靜,大大的眼睛一直好奇地盯著簷上低落的雨滴,偶爾還會有水滴滑落在長而捲翹的睫毛上。
雨仍舊在下,淅淅瀝瀝地奏出不同的節奏,組成的曲調讓顧寒昭的心也靜了下來,若是時間一直停留在此刻多好。
可惜,這世上從來不缺煞風景的人。
原本安靜的踏霜不安地踩著地面,泥漿四處飛濺,它卻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顧寒昭吹了聲口哨,被吸引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