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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聲落,一息的沉寂之後,各種樂器糅合而成的曼妙曲調傳入耳中,與伶人的舞姿完美契合。
有人手中捧著花束,見畫舫臨近,便屏氣用力將手中的花束拋到畫舫上,開得正盛的花朵落在水面上,各色花瓣四處零落,像在光滑的綢緞上繡上了百花圖。
載著伶人的畫舫漸漸遠行,之後各家小姐的畫舫跟在了後面。穿著精心挑選的衣物,蒙著紗巾,唯露出一雙雙燦若星辰,含羞帶怯的秋水剪瞳。
岸上先是一靜,接著就爆出喝彩聲。船尾掛著的竹竿立刻成了眾人的目標。還未娶親的公子們相互推搡,爭著將手中的竹牌拋上竹枝。
不知是誰家的公子沒有站穩,推搡間落入了水中,引得船上的小姐們笑聲一片。
顧寒昭和趙掩瑜對拋竹牌都沒有多大興趣,見身後的公子們越來越激動,對視一眼想要離開人群。
原本緊握的雙手因為趙掩瑜一個踉蹌而分開,彼此的身影很快就被人群淹沒。
趙掩瑜差點摔倒,此時也不敢多呆,逆著人流擠到人群的外層。
還沒有好好歇口氣便見到趙如瑾,垂著頭想要避開,可惜對方卻直衝著他而來。
“這不是你二哥嗎?”趙如瑾身邊跟著幾個他的跟班,一見趙掩瑜便拉著趙如瑾道。
“二哥,他也配,不過是妾生的兒子。”趙如瑾這幾日正是春風得意,身邊圍著的除了幾個時常和他一起玩的紈絝,還跟著幾個新人,想來都是為了巴結這未來的侯府女婿。
趙掩瑜垂眸,這些話他從小便聽,早已麻木了。可今日趙如瑾在這麼多人面前嘲諷,他心中的恨意便再一次被點燃了。
指尖碾了些藏在袖中的白色粉末,他以醫者自居,仁心仁術,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脾氣,今日若是他被侮辱,能忍也就忍了,可趙如瑾那輕蔑的神情明明白白是衝著他母親而來的!
趁他們還在奚落自己,趙掩瑜衝上前去,一把抓住趙如瑾的衣領,指尖的粉末全粘在了他的衣領上。
原本放聲大笑的趙如瑾一嗆,身邊的跟班也立馬反應過來,衝上前去將趙掩瑜扯開。趙掩瑜畢竟只有一個人,比不過他們七八個人的力道,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狼狽至極。
趙如瑾看自己這身新衣被扯出好幾個褶皺,怒從中來,不等趙掩瑜起身,扯著他的領口將他壓制在地上,口中繼續吐出惡言:“你以為攀上顧寒昭這棵大樹就可以安枕無憂了?在他眼裡你不過是隨時可以拋棄的孌童,以你的容貌你能得寵多久,等他不要你了,你還不是要回到趙家搖尾乞憐!”
趙掩瑜望著他猙獰的面孔,對方眼中的惡意幾乎要噴薄而出。他不需要別人的認同,顧寒昭是他戀慕的人,對他是真心喜愛也好,一時興趣也好都是顧寒昭的選擇,他只要正視自己的本心就可以了。
心中所想是一回事,被人直白地挑明又是另外一回事,這些話就像刀子般一句一句地割在趙掩瑜的心上。他的身體被壓制著動彈不得,只能用雙眼狠狠地瞪著對方。
顧寒昭從人群中擠出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今生被他捧在心尖上的人竟被自己的弟弟壓制在地上,自己精心為他挑選的衣物上滿是塵土。
顧寒昭的怒氣已經到達了極致,他三兩步上前,一個用力趙如瑾便被他掃了出去,狼狽地摔在地上,身後的跟班見狀慌忙上前將他扶起。
“世子!這是我趙家的家事!”趙如瑾瞪視著顧寒昭,在眾人面前丟臉的樣子讓他失去了所有理智。所幸,那些跟班們還保持著清醒。
“家事?”顧寒昭上前,溫和的假相已盡數斂去,眼中只有攝人的寒意,趙如瑾見此不自覺地後退一步,不願氣勢輸人,只能勉力強撐著。
“我顧寒昭不管你趙家家事,可掩瑜現在是我侯府的座上客,你這是打我鎮淵侯府的臉嗎!”顧寒昭眼神幽暗,彷彿在看死人,趙如瑾的雙腿隱隱發抖,心中恨極這個煞神。還待再辯,身邊最親近的一個跟班趕忙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原本被怒火驅趕的理智在見到顧寒昭的時候就已經回來了一二,如今被這麼一嚇便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現在剛與晉榮侯家結親,不宜鬧事,強撐著哼了一聲:“你們給我等著!”便藉著跟班的攙扶溜之大吉。
顧寒昭冷冷望著趙如瑾遠處的方向,早知道剛剛應該再用力一些,他將人掃出去的力道用得極其巧妙,身上雖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但再過一會便會全身痠痛難忍。
他如今雖不能與趙家正面起衝突,但暗地裡卻絕不會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