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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畢竟只是個小卒,並不甚知道其中利害,只是見趙慎並不曾驚慌,也不知事情有多危急。陸攸之卻是心知那不過是為將者遇變故應平心靜氣的修為,此事棘手,他聽了尚發急,何況趙慎。
一時周乾拾掇妥了,陸攸之又道了謝,轉而道:“我寫幾個字給趙將軍,勞你幫我帶到。”
周乾忙幫他拿紙筆,怕他勞神,又勸他便倚在榻上寫罷了。陸攸之如此姿勢十分掣肘,磨墨潤筆都甚費力。可週乾只是不讓他起來,索性便只寫了八個字。待墨跡幹了摺好遞給周乾,又叮囑道:“現在就找著趙將軍給他,可切莫當著人面。”
周乾見他的鄭重神色,知道是要緊事,便接過答應著忙忙去了。
第16章 立身苦不早
周乾出了趙慎寢帳,天色已經全黑。他猜度將軍此時還在議事,便往中軍帳中去。一路上營中整肅如常,只見往來巡邏的軍兵。
到了中軍,帳外值守的衛士見是他,忙上前兩步招呼。周乾拱手一笑問:“趙將軍可在裡頭?”
那衛士道:“在。”
周乾思忖這時候不便進去,便立在外間等著。卻足過了小半個時辰,也不見裡面有人出來。他默默算著時辰,正納罕怎這樣久,一旁守門衛士搭話道:“將軍自己在裡間,這已是一個時辰還多了。”
周乾原來只道裡間是在議事,沒想到是趙慎一人在裡頭,想了一想,輕輕抬腳邁步進了帳中去。只見偌大帳中蠟燭燃的通亮,只有趙慎一人,手中託著地圖,沉思不語。
帳外夜風驟起,捲動帳簾颯颯作響,帳中人靜默凝神,直如一尊石刻雕像。這帳中雖空空蕩蕩,周乾卻覺似有巨石懸於頭頂,滿空中盡是沉重危壓之氣。他默立了一刻,終於耐不住輕聲道:“將軍?”
趙慎一個激靈,下意識眼中劍芒般的光亮一閃,待到看見是周乾,面上肌肉方才一鬆,道:“何事?”
周乾也顧不上告罪說什麼擾了將軍的話,幾步上前,從袖中把陸攸之的字條摸出來遞給趙慎,一旁比了個六(陸)的手勢,便又退到一旁。
趙慎接過那字條,略遲疑下展開掃過一眼,雙眉不禁倏然一挑。
但見那稀稀疏疏的一行行草,筆意是清勁的路數,倒是草就間筆端布白顯出灑脫俊逸,確是陸攸之的手筆。只那八個字,卻全正中自己心上。
其上寫著:騎軍突圍,馳援汜水。
趙慎緩緩將那紙箋折了,在燭火上燎著。看著那火苗直要舔到手才兩指一鬆,一段黑灰落在地上,片刻被風進來一吹,便零落散了。方才靜思良久,他本已有些計較,可兵行險招干係重大,到底下不定決心。陸攸之這八個字恰似背後用力一推,終使他拿定了主意。
周乾見他這樣沉鬱肅然的神色,心中正惴惴不安,突聽趙慎道:“去請杜融將軍。”
杜融來時,見帳中除去趙慎只自己一個,也覺納罕。他早年是高元安的副將,論資歷,如今東燕軍中不少得意的將官也得道他聲前輩;論戰功,當年平四鎮之亂時也是驍勇善戰。只是他出身平民又性情憨直,高氏兄弟手下多少人飛黃騰達,只他升遷上總不得志。漸漸也生了懷才不遇破罐破摔的心,又不知怎麼得罪了朝中顯貴,揪住他縱容軍紀不嚴上的一點錯處,差點撤職查辦。緊要時候,到底是高元安肯伸手拉他一把,打發他到了洛城。
杜融上戰場砍殺人頭時,趙慎還是個娃娃,只因是世襲武職,年紀輕輕倒還成了上官,杜融心裡怎會舒服;可另一廂,他更看不上高又安程績這等不學無術狐假虎威的人。在洛城這幾年索性誰的賬也不買,每日裡事不關己便一推乾淨,倒是誰也奈何他不得。不過眾人終究對他有幾分尊重意思在,他分內的事又都打理得清楚,只相安無事而已,趙慎從來也不曾找他商討過什麼軍務。
此刻杜融見眼前再沒旁人,也不知主將葫蘆裡賣什麼藥,不由微皺了眉頭,口中卻笑道:“趙將軍是有什麼事?”
趙慎沉聲道:“要請將軍幫趙慎個大忙,多少弟兄的性命都擔在將軍身上。”
杜融聽了冷然笑道:“我一向道趙將軍是實在人,如何也學會說這場面廢話。我是部將你是主將,有什麼吩咐便請直說。”
趙慎聽他語帶奚落卻也不惱,道:“我請將軍跟我領騎軍突圍出城,去汜水關助高元安。”
杜融本正不以為然,摩娑案上一塊墨漬印,驟然聽得這話,心中也是一驚,手掌啪的扣在案上,脫口道:“你說什麼?”
趙慎面目動也不動,複道:“高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