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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趙慎已將他打橫抱在懷中。陸攸之仰面望他一眼,便闔上雙目只隨他跌倒在地上。
待兩人褪去了衣衫,趙慎雙手從背後環上他腰腹,陸攸之周身不由一陣戰慄。趙慎將頭抵在他頸窩,溫熱的呼吸灼得他脊背滾燙。
從前兩人歡好都極盡溫柔,而今日兩人間皆絲毫沒有憐惜,直要在對方身上刻下烙印一般,似乎唯有如此,才可使彼此永不相忘。
陸攸之在身後猛力撞擊之下,痛得眼前發黑,齒列深深噬進趙慎肌膚,心中卻如驟然吹進一陣冷冽清風,有似聞大梵天清淨五音,只覺無盡歡愉。那疼痛與歡愉相互交織,直如一張巨網從天而降將他牢牢罩住。
他在恍惚朦朧中,喃喃吟道:“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第18章 山水有清音
端陽之後雨水漸豐,連下了幾日大雨,洛水河面驟漲,奔流向東之勢愈盛。這一日,天色尤晦暗不明,高元安率著一眾將官,策馬沿河岸逆洛水流向而西行,只見黑雲壓頂,水聲滔滔,兩岸崇山巍峨,不由感慨道:“這樣的山河盛景,不怪天下英雄盡要傾倒神往。能於逐鹿亂世中活一遭,此生已不枉然。”
一旁副將笑道:“將軍端的好氣魄。”
高元安搖頭嘆道:“此去汜水,倒是要會一會故人。想來當年我與尉遲遠兄弟同朝為將時,還都是毛頭小子,混在一處倒也快活。如今二十餘載歲月匆匆,當真是節同時異,物是人非了。”
他幾日前已得了信,說尉遲遠已率部欲偷襲汜水關,雖沒得手,可斥候已探得洛城方向有大軍移動,想來是要在汜水關與東燕軍來一場大戰。
高元安此次說動兄長,帶兵解圍,也知道擔著多少風險,卻不得不為。他早看出尉遲氏在關隴韜光養晦,絕非池中之物,此番東征亦是在試探東燕國力。洛城歷來是經略中原的第一道門戶,其象徴之意遠大於城池得失本身。其實西燕隅坐西北,縱然得下洛城也未必有力經營,然而這進取中原之例一開,從此便要東燕分庭抗禮。高元寵鐵腕治下大權獨攬的本領是不消說的,只是有些目光狹隘短淺,難於容人。他想著朝中諸人皆俯首稱臣,才是鐵桶江山,卻不想為此輕縱西面之敵,更是養虎為患。
兄長的種種心思,高元安自然明白。可是權力面前,親生兄弟間亦有齟齬,有些話他也不能深說。只是如今戰局進展,他的許都也已難免牽涉其中,便不能再坐視不理。
他聽聞尉遲遠率軍奔汜水而來,心中倒也並不太驚慌。人人都道攻打洛城是靠一個拖字,卻忘了守洛城也是靠一個拖字。西燕軍勞師襲遠,戰線過長,已現出急躁之態。饒是尉遲否極有天大野心,前方糧草無以為繼,軍心浮動時,便是攻下洛城也得撤軍。而那是若再有人在其後掩殺,卻就正可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老話。因此如今尉遲遠持重兵搶佔汜水想要速戰速決一石二鳥,他卻並不想在此與敵決戰。即便暫時繞不過這阻援之軍,只要耐心周旋,不出紕漏,勝算早晚在他這邊。
正思量著,卻突聽有斥候奔至馬前高聲道:“報!”
高元安勒住馬韁道:“講。”
那斥候道:“洛城趙慎將軍報高將軍,他率騎兵一千五百人已到汜水關外二十里,但聽吩咐。”
高元安聞言一驚,正要罵這小子莽撞,可轉念又想到,趙慎是一心要保住洛城,心思與他自然不同,倒也不能怪他。只得暗自嘆口氣,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一旁副將低聲道:“趙慎怎將他城中騎兵幾近全帶了出來?只怕是不好駕馭。將軍看……”
高元安一時竟也摸不透其中關竅,一提馬韁道:“確是有些怪異,可我又不是趙慎肚裡的蟲,誰知他怎的想,且到時再說吧。”
此時西燕軍中軍帳內,兩日間已得了四五次報,說洛城騎兵突出城後一路疾進,派出的圍堵軍將都是尚未完成合圍,便皆被敵軍走脫了。東燕騎兵,如今已到汜水關外。
尉遲遠聞報也覺氣惱,可轉眼看見裴禹冷淡面色,帳下諸人皆懼怕他一般誰也不肯吭氣,心中更是不悅,開口道:“這幾日連綿雨天,道路泥濘難行,不曾截住趙慎,雖然可惜,但也是無法。”
裴禹眉梢微揚,似有些不可置信,道:“他從洛城趕來,大隊騎兵竟只走了兩天。我原想著這樣雨天,騎兵行軍總得休整,我們再加緊趕上,便可以攔下圍住。不想他這一路竟絲毫不曾停,人可以熬得住,馬怎麼也不知疲累麼?”他雙手暗自一握,自語嘆道:“這便是趙氏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