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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心要趙慎莫再在此傷懷,便推著他往前去看。穿過馬廄從另一頭出去,原來歌吟聲是從騎軍營中傳出。十幾個士兵圍在一處,俱摘了盔頭,有人調弓弦,有人拭鋒刃,似在休息。
一人唱道:
男兒欲健行,結伴何需多,鷂鷹經天飛,雨雀兩向波
放馬大澤中,草好馬著膘,牌子鐵裲襠,釒互鉾鸐尾條
前行看後行,齊著鐵裲襠,前頭看後頭,齊著鐵釒互鉾
男兒可憐蟲,出門懷死憂,何懼死喪後,白骨無人收
眾人哼聲伴唱,那吟唱聲像是從胸腔中振盪而出,卻並不高亢反而低迴沉鬱,似風過深谷,默立於激盪間的壁仞堅石;又似冰封河面之下;奔湧怒濤的潛流咆哮。偶有人用直刀擊頭盔作拍節,其聲鏗鏘,直顫入人心腸。這樣的軍歌已傳唱百年,直穿透沙場碧血邊塞風霜,無論漠北苦寒,抑或是中原遼闊,縱見白骨累累,心中懷憂,只要尚能扶持列陣,立馬持槍,其氣便不可折,其志便不可奪。
作者有話要說:
騎兵GG們唱的是“企喻歌辭”四首,最後一首與原詩有出入
第24章 與子結綢繆
是夜,洛城內外皆一片安靜,直似一白日裡喧喧嚷嚷都未曾發生。城內營中按時辰熄了燈火,只有巡營士兵靜靜往來。主簿謝讓帳外值夜衛士見遠遠有人過來,還都納罕,待那幾人走得近了,方看清是長史李守德。
一個衛士忙進去通傳,另一個道:“長史請進。”見李守德手中提著包裹,要接過幫他拿,李守德擺手道:“不必了,一點藥材,我自行拿吧。”
方才進去的衛士此時出來,道:“長史快請。”說罷抬手打了簾起來。
李守德邁步進去,只見謝讓坐在案旁,倚著草藤編的方枕,披著外衫,裡面還穿著件小袖衫子。李守德見了道:“夜裡雖涼,卻也終究是夏日了,主簿還穿這麼多重?”
謝讓見他進來,笑道:“記得去年七月間早把大袖衫取出來了,今年不知怎麼總還覺得天涼。”看他手中提著物件,又問:“這是什麼?”
李守德道:“是牡丹皮。”
謝讓道:“你還年年制這個。”
李守德道:“本也不難,刨出根挑揀粗的剝下根皮來曬乾就成。這個時節,鎮靜解熱,還能止口舌癰瘡,一包能用到入秋。”
謝讓接過微微拱手笑道:“多謝多謝。只是我往年間就不太會用這個,倒是辜負長史的心意了。”
李守德亦笑道:“你我熟識至此,還這樣客氣是又在玩笑了。牡丹皮生食氣味不好,我這次拿來的都經炒過,研碎了服用便可。”
謝讓手拍著藥包道:“你平日火大氣急,可細心時亦是真入微妥帖,”轉頭對衛士道,“幫我好好收著。”
那衛士拿著藥材去了,謝讓抬手將方枕略挪一挪,只聽李守德道:“主簿近來看去總像氣弱。”
謝讓碼著案上五六卷文書,搖頭苦笑道:“我這人你還不知,心中有事時便食眠不安,不礙事。”
白日裡趙慎已問過眼下城防中緊要事,其餘諸事雖不急卻千頭萬緒,便等著次日升帳再一件件理說。那些瑣碎雜事十分耗人精神,趙競在世時最不耐管這些,都是謝讓兢兢業業的打理。如今主將換做趙慎都已是好幾年了,新來的文書幕僚不少,可論謹細縝密,還是無人及得上他。大約亦是因為太過操勞,李守德見謝讓眉角都似比從前顯得耷拉了,心道他不易,更不由嘆了一句:“如今情勢,誰又能食健安眠?”
從幾日前得了高元安撤援的訊息,西燕軍便一刻不停向城內喊話。謝讓等人只耽心有人異心動搖,四門的守將一日裡全駐在城頭。底下軍士不得單獨擅動,尤其是未經過大戰的新兵要行動時,皆要老兵結伴跟隨。幸而這終究是一代代帶出來的子弟兵,鄴城來的高氏人馬也已沒二話說,饒是城外如何聒噪,也無人生事。
謝讓撫著額角道:“明日你可管著脾氣不要渾說,這時節誰心裡也不好過。”
李守德笑道:“主簿是當我這把年紀卻不懂事麼,我有什麼可埋怨?”停了一時,又嘆道,“我只是可惜趙氏的騎兵從此要聽命他人——其實趙將軍並不必為著高氏,都已脫身又何必回來。”
謝讓停了一刻,搖頭道:“我問你句題外話,他若不回來,你我當如何?”
李守德一怔,道:“主簿莫笑話,我卻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