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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目光穿過水波與鮫珠的結界交匯。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只是彈指一瞬,藍夙淵五指一鬆,放開了楊深。
脫力的男人立刻像被抽乾了全身的力氣一樣摔倒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喉嚨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張臉咳得比剛才窒息時還要紅。
狼狽萬分。
而藍夙淵微微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全部的情緒卻都已收起,無論是之前的悲傷還是剛才的憤怒,都從他的臉上眸中消失無蹤,重又剩下無悲無喜的漠然。
楊深抬頭看了他一眼,努力踉蹌著自己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站穩。
又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他想。
但不知道為什麼,即使是剛才藍夙淵用力的時候,他都沒覺得對方真的會殺了他,否則,這麼長的時間,已經夠他死好幾次了。
“您……節哀。”楊深垂下手,低聲說。因為傷了喉嚨的緣故,聲音變得有些喑啞。
藍夙淵看他一眼,轉身,無聲無息地遊開,竟就把他這麼扔在一邊,當成海巖水草一般不再理會。
鬆了一口氣,楊深的目光狀似無意地從身後的那片岩山上一掃而過,謝爾算是安全了吧。
剛才藍夙淵和鮫人們所唱的安魂曲還在耳邊迴盪,那種哀思好像也染進了他的靈魂深處,而那名鮫人的死狀又太過詭秘而淒厲,讓人震撼的同時無法不覺沉痛。
他雖然是個人類,不是這些可以在海洋中自由遊弋的生物,卻也明白正常鮫人即便壽終也不該是這幅模樣,更何況那名鮫人,看上去還十分年輕。
“過來。”
就在楊深以為藍夙淵已經離開了的時候,不遠處卻忽然傳來那人波瀾不驚的命令聲。
他一抬頭,就看見藍髮的皇者停在前方十幾步遠的海域裡,微微側頭,似乎是在等著他。
楊深一怔,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慢慢走上去,站在藍夙淵身後半步遠的地方。
對方也沒有說什麼,見他跟上來之後,就繼續靜靜地向前游去,只是放緩了速度,讓楊深能夠跟得上。
這個態度,明顯是要他跟他走了,楊深雖不解其意,但也知道現在並沒有他問東問西的餘地。
也許,他只是需要什麼活物陪著?
看上去永遠也不知道孤獨為何物的藍皇,也會需要人陪麼。
兩人都沒有說話,就在這麼詭異的氛圍裡往海域深處走去,很快,原本留在藍夙淵身邊的那兩名鮫人已經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嵐音,你看藍皇剛才是猶豫了麼?很有趣啊,竟然放過了那個小人類,我還以為他會捏碎他的頭顱。”
那名男性鮫人看著藍夙淵和楊深遠去的方向,忽然笑嘻嘻地說。
嵐音微微垂著頭,並不去看別處,只恭敬地說:“揚瑟恩將軍對我們尚有用處,藍皇從不是意氣用事之人。”
“哦?你這麼認為?”
“是的,巫夔大人。”
被稱為巫夔的鮫人勾了勾唇角,不再多言,“行了嵐音,走吧——對了嵐音,你怕死嗎?我記得,你的時間,也快到了吧?”
沒有人回答,嵐音已經走了,巫夔挑了挑眉,也慢悠悠地遊開。
一直在巖山背後斂聲屏氣的謝爾這才悄悄撥出一口氣,剛才楊深被藍夙淵扼住喉嚨的時候,他幾乎立刻就要衝出去,卻沒想到藍夙淵會放開手。
藍夙淵……確實讓人捉摸不透。
但是剛才那個叫做巫夔的鮫人,卻給他一種更加危險的感覺,他的目光無意中掃過這一片的時候,謝爾甚至感覺如芒在背,好像自己身前根本沒有屏障,早已無所遁形。
幸好那些鮫人終於都走了。
但揚瑟爾也被那個鮫皇帶走,藍夙淵剛才沒殺他,不代表一直不會殺他,他得跟上去,起碼要保證揚瑟爾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才能視情況而動。
這次確實是他太魯莽了,身為最頂尖的潛行者,卻犯了這麼低階的錯誤,而這些鮫人,卻個個強悍無匹。
“你在想什麼,可愛的小傢伙?”耳邊乍然響起的聲音讓謝爾一驚,猛地一回頭,對上一張幾乎近在咫尺的臉,那張臉上危險的笑意讓人心中立刻響起了警鐘。
謝爾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一個手刀向對方脖頸砍去,卻被輕而易舉地抓住,反扭了手腕。
潛行者本就長於偷襲與暗殺,現在被偷襲的是他自己,正面對敵,怎麼可能有什麼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