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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曉鷗答道。
盧晉桐臉黑了一下。她從來沒覺得自己那麼下作過。但盧晉桐什麼都沒問。她那一刻盼他問,只要他把話挑明,把他想象的醜事拿出來責問她,她就不再會心虛,不再會自我嫌惡。只要他審她,她就會贏回自己的清白無辜。她不是要為盧晉桐贏回她的清白,而是為自己。沒有什麼比自愛更重要。自己信賴自己的清白無辜,才會愛自己。因此她瞪著盧晉桐,幾乎在挑起口角,快審問吧,想審什麼審什麼。她會哭鬧一場,讓盧晉桐為她沉冤。這可是個反守為攻的好機會,她會反過去聲討誅伐盧晉桐,有什麼臉指控她曉鷗?他的承諾呢?不是保證一年之後離開老婆明媒正娶她梅曉鷗嗎?!可是盧晉桐一句話都沒問,跟個默默承受傷害的丈夫一樣痛楚哀婉,連著抽了三根菸。因此曉鷗覺得包括她在內的三個人烏糟透了,狗男女透了。
矛盾爆發在下一天。盧晉桐賭場得意,贏了二十萬美金。曉鷗逼他還給尚,因為姓尚的最開始給了他五萬籌碼。
〃憑什麼還他?他請我來的!說好贏了歸我,輸了算他的!〃
曉鷗被他臊得眼淚也汪起來:〃人家不要你還你就不還?人家還花銷那麼多錢請我們住總統套房,頓頓不是龍蝦就是魚翅……〃
盧晉桐咬牙切齒,解恨地說:〃活該,他願意!〃
曉鷗很想說,自己也接受了一筆不三不四的禮金和禮物。但她沒說出來。如果在見到盧晉桐的半小時裡沒說出來,她已經失去了時機,永遠失去了坦白的機會。盧晉桐剛到達酒店,她和他在大堂會合時就該把實話說出來,說的方式多的是,可以是沒心沒肺的:〃晉桐,尚哥還給了我賭資呢!……〃也可以是膽怯的,私房的:〃晉桐,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姓尚的給了我一筆錢,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怪嚇人的,你看要不要悄悄還給他?……〃哪一種坦白都顯得天真矇昧,哪一種坦白都像二十歲一樣年輕。但她把機會錯過了。她隱瞞的是一件根本沒有發生的醜事,而隱瞞本身卻成了醜事。此刻她力圖讓盧晉桐爭口氣,把贏到手的錢拿出十萬還給姓尚的,盧晉桐如此沒商量地拒絕,只能證明那件根本沒發生的醜事在三個人心裡被陰暗地預設了。她解釋和辯白都毫無由頭。辯解只能是這樣……
〃你們什麼也沒幹,他平白無故給你錢?!〃
〃那你以為我們幹了什麼?〃
〃幹了什麼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還幹?!〃
〃我們什麼也沒幹!〃
〃行了行了,你乾沒幹我不追問!〃
〃你追問啊!〃
〃追問有用嗎?幹這種事還能被追問出來?〃
〃哪種事啊?!〃
〃你們乾的,我哪兒知道?!〃
〃跟你說了,我再說一遍,我們什麼也沒幹!〃
〃好好好,沒幹、沒幹,什麼也沒幹,行了吧?〃
〃是什麼也沒幹啊!〃到這時她一定會有個熱望:撞死在華美的大理石牆上。
〃我知道你們什麼也沒幹。那我能問一聲,一男一女關在這樣的套房裡整整三十六個小時都沒幹點什麼嗎?〃
假如辯解進行到這裡,她只有撞牆,死給他看。
所以她不辯解。所以盧晉桐理直氣壯地把贏來的錢全部兌換成現金,匯到自己戶頭,她一聲不吭,任憑三個人的關係在暗地漚著,越漚越汙糟。
當天的晚餐上海男人又揮金如土,曉鷗用眼睛哀求盧晉桐,哪怕做做樣子,跟他爭搶一下賬單也好啊!後來結酒店的賬單時,姓尚的還是那麼漫不經心,談自己的收藏、繪畫、紅酒、名車。他一面漫談一面審閱賬單,曉鷗和盧晉桐退後幾步,等在他的側後方。曉鷗對盧的耳朵說,他倆至少該承擔一半房費。盧一句話不說,跟沒聽見一樣。曉鷗又說尚總花得太多了,他倆應該把他們那間臥室的錢付了。
〃閉嘴。〃盧晉桐說。
〃咱們憑什麼讓人家給咱花那麼多錢?!你又不是沒錢!〃她屈辱得要哭了。
盧晉桐不做聲。尚在跟櫃檯裡的人討論什麼。
〃以後我帶你住那個套房。〃盧晉桐低沉地莊嚴地說。
住那個套房不光要花得起房錢,還要掙到超級貴客的身份,這靠賭的頻率、賭的流水累計;賭注之大,令人生畏。這意味著他盧晉桐還要更奮發地賭,更頻繁、長久地出現在賭桌邊。姓尚的似乎跟酒店經理爭吵起來了。酒店經理熟識他,叫得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