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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哪裡,”夏明若撇開頭對著眼圈黑黑的小陳微笑,“是基層同志太客氣了。”
笑容很友善,小陳不敢看。
餵飽了肚子便往對面山峰上走。小陳昨天晚上估計得完全錯誤,三小時?三乘以三小時還差不多。
第一,完全沒有路,密林里長滿了有毒植物,溼度極高,霧氣很重;第二,山谷裡有湍急的深溪,泅渡時很費了一番工夫;第三,雲貴多喀斯特地貌,夏明若掉進了隱蔽的溶洞,還壓壞了一條兩億年才能長成的石筍。
兩億年啊,我們可以預想李教授知道後,辦公室的牆面上肯定佈滿了凹坑,都是用他那博學的腦袋撞的。
下午六點鐘時到達山頂,山頂生有幾棵稀疏的矮樹,裸露的土壤呈紅色,土壤下是石灰岩。頂上有一處隱蔽的灰燼堆,大概是一兩天前的遺留,這讓楚海洋反而鬆了口氣,說明行動方向並沒有選錯。
從山崖頂上到洞口,目測距離八米。
六點半,趁著太陽還剩一絲餘光,楚海洋和夏明若最後一次檢查裝備。
“多用刀?”
“帶了。”
“水壺、壓縮餅乾?”
“有。”
“指北針、手錶、相機、手電、鏟、刷子、篩子、繪圖冊、筆、皮尺、火柴?”
“有。”
“牛油蠟燭?”
“……吃了。”
楚海洋抬起眼問:“誰吃的?”
夏明若馬上指著小陳,小陳問:“什麼叫牛油蠟燭?”
楚海洋便玩兒命抽夏明若說:“叫你賴皮,叫你賴皮。”
六點四十,楚海洋摸摸腰上的繩子,開始下懸崖。
這一下楚海洋才發覺自己也估計錯了,山崖上的風至少比想象的大十倍,勉強滑下兩米後就被風吹得晃裡晃盪直往懸崖上撞。楚海洋咬牙掄起登山鎬,深深鑿進岩石,兩腿奮力一蹬當做支架,這才維持了平衡。
他意識到夏明若那廝絕對不可能一個人完成這些動作,可惜夏明若不是一隻貓,便對崖頂上喊:“別信!你也下!”
喊了兩聲卻不聽人回答。
“別信!”
小陳探出腦袋:“小夏同志跑了。”
“啊?!”楚海洋瞪大眼睛,“跑哪兒去了?”
“他說他回北京了,”小陳舉起手中的俄羅斯套娃給楚海洋看,一臉茫然,“臨別禮物,給我的。”
楚海洋立刻又噌噌噌爬上去,對著某人的背影大吼:“夏明若!你有種再跑一步試試!”
夏明若瀟灑地揮手:“再見!Досвидания(俄語,“再見”的意思)!”
楚海洋剛想解繩子去追,卻看到地上的蟠螭刀:“別信!刀沒帶!”
那人便立刻兜回來,結果被楚海洋一把勒住。
夏明若嗚嗚哭起來,他抱緊楚海洋的腿可憐巴巴說:“海洋,看在你我青梅竹馬的分上……”
楚海洋被氣樂了,一言不發往他腰上繫繩。
“別,別啊!”夏明若抓著楚海洋的手哀求說,“你拿根繩子把我拴懸崖上那還不如讓我死呢,我怕高啊!”
“怕啊怕啊就不怕了。”楚海洋拖著他往懸崖邊走。
夏明若說:“不不不不不不!算了算了算了!哥們兒哥們兒!”
“別信,”楚海洋側著頭看他,鄭重地說,“這也許是趙老教授生前最後一個願望,你真的忍心不替他看一眼嗎?”
夏明若愣了愣,和楚海洋對視半天,最後下定了決心:“你看了也就等於我看了嘛。”
……太不要臉了(在鄉政府的老黃現在正聚精會神地蹲在一個耗子洞前)。
楚海洋果斷地佈置:“重行李不用帶,拿好常用工具。小陳你不怕高吧?我們仨下。”
小陳驕傲地一挺胸脯,心中充滿報了一箭之仇的快感:“不怕!”
楚海洋先走到懸崖邊,抓緊繩索:“我第一個,別信跟著,和我保持一米的距離。”
夏明若高喊:“等等!”
楚海洋便等著。
夏明若說:“讓我醞釀醞釀!”
楚海洋說:“小陳,我包裡有軍用揹帶,麻煩拿給我。”
小陳立刻奉上。
楚海洋一躬身把夏明若背起來,像打包裹一樣把他打在自己身上。
夏明若說:“別別別!”
楚海洋說:“你現在才不好意思,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