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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不復開棺時的明亮奪目,但去除氧化層並不是複雜問題,複雜的是,如何完整地將盔甲剝離屍體。李老先生也曾經從屍體上剝離過衣物,棉麻絲織金銀網玉衣,每一種方法都不一樣,但盔甲卻還是第一次。
經過一千餘年的金屬鏽侵蝕,編連甲片的組帶已經變質硬化,如果是一片片揭離甲片,組帶就要被破壞;而想將盔甲整體脫下,在不能破壞古屍的前提下又顯得十分困難。
“少湖同志,你說怎麼辦呢?”老先生想諮詢一下其他學科專家的看法。
林少湖託著下巴,嚴肅地說:“用硝鏹水把盔甲溶掉。”
“……”
老頭兒肩頭聳動著,夏明若抱著他安慰:“您要理解他,在他看來,這些都是鍍金的鐵皮而已……老師,別哭了啊,乖……”
楚海洋用鑷子輕輕夾起一段組帶,在燈下反覆看:“細麻繩……三股的,比較堅實耐磨……我看還是選第一種吧,揭離時就把甲片編號,修復時再重新編綴。”
“噫!真麻煩。”夏明若說。
“兩害相權取其輕嘛。”楚海洋說。
老頭兒想了想,同意了。當晚眾人回去休息,第二天上午開始剝離工作。由於大部分考古隊員——包括周隊長——都被抽調去處理新出土的文物了,屍體隨身佩戴的金石玉器以及一把玉柄長劍也被一起運走,所以反倒是這邊顯得人手不足,好在老頭兒沒有門第觀念,把大叔和豹子也帶進了工作隊。
如果把揭離盔甲比做手術,那主刀的便是林少湖和楚海洋,老頭兒總指導,夏明若等人打下手,其餘人則在甲片反面寫編號,然後將其裝進木箱,託運往北京。
甲片揭離後便是衣物,主要是絲綢製品,層次繁複。楚海洋只能先噴蒸餾水溼潤後,再一點兒一點兒地慢慢揭開,揭下一片,夏明若便在其正反面塗上透明的有機玻璃溶液,以隔離空氣。
這種溶液肯定不是最優選擇,絲綢的形狀顏色雖然會得以儲存,但也會因此變硬。只是“文革”所造成的各方面停滯使得我國文物保護技術落後,隨著科技發展,有機玻璃溶液終將會被更先進的東西所取代。
過了幾天,林少湖捏著手術刀,心情愉快地說:“終於輪到我的專長了。”
他往地窖裡一鑽就二十小時沒出來,助手換了一批又一批,老頭兒又窮緊張,派夏明若去看。
夏明若推開厚重的大門,見那人在頭頂上懸了一盞小燈,正面無表情地掏著古屍的肚子。夏明若默默地退出去,然後把豹子騙進來一起看熱鬧,兩秒鐘後豹子撲在門上吐了,臉色瓦藍翠綠的。
夏明若惋惜地望著他,林少湖掀開古屍肚皮上爛布一般的肌肉層,對豹子說:“脾胃不和,胎氣上升,出現嘔吐,五週時始,十六週止。”
豹子轉過身來,林少湖舉著手術刀問:“不吐了?”
豹子連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不想看的話就可以出去,”林少湖說,“如果想看,那就把門關好,不許走動,除非我同意,否則不許發出任何聲音。”
豹子抬腳要走,夏明若手疾眼快地把門踢上,扒上他的肩與之耳語:“我是為你好,膽子太小怎麼當手藝人?”
豹子抬頭一想對啊!他瞪著夏明若,只見其人一臉關心坦然。
“謝謝!”豹子握住夏明若的手,動情地說。
“都是工人階級,要互幫互助。”夏明若說。
“安靜,”林少湖仍然埋著頭,用刀指指角落,“人家在這兒待了一天了都沒說過話。”
角落裡低矮處有兩個反光點,一黃一綠。
夏明若眯眼看了看,喊:“老黃。”
老黃回答:“喵。”
夏明若指著它大笑說:“喏,喏,說話了說話了。”
林少湖慢慢抬起眼睛,夏明若立刻嚴肅地侍立一旁,豹子撿起老黃,躲到夏明若身後,大氣不敢出。
林少湖對夏明若說:“你觀察他的手臂。”
夏明若便戴上手套,在深棕色的屍體上按了按:“還有一點兒彈性呢。”
“奇蹟吧?”林少湖微笑著說,“千年不朽,對於研究古人的人種、體態特徵和病理簡直是天賜的寶貝,可惜不在我的研究範圍內。”
夏明若問:“為什麼不腐爛?”
“因為做過防腐,”林少湖示意看屍體的大腿,“這一片,還有這一片,很明顯吧?這是膏血斑痕,我推測可能經過面板穿刺,以便把血液瀝乾淨,同樣的痕跡在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