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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你還知道柯南?嗯,看來還挺接地氣,我還以為你現在滿腦子都是LV、Gucci還有Prada呢!”田雨萌經她一提醒,才想起自己還戴著上班時候的眼鏡。她把眼鏡從鼻樑上摘下來漫不經心地往桌上一扔:“道具!我不是秘書嘛!我上司是個大變態□□狂,我掩蓋一下我這閉月羞花的小臉蛋兒!”田雨萌順帶做了一個很萌很美人兒的造型。
看著眼前的田雨萌,高煤凰突然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離開五年,好像就在昨天,她們倆還坐在田雨萌學校外面的火鍋店裡,插科打諢甩開膀子涮火鍋。她的心中湧上一陣酸意,撅著嘴有些撒嬌意味地對田雨萌說:“萌萌,我想去路邊攤吃烤串了。”
田雨萌把大眼睛瞪得轟轟烈烈:“姐,就你這造型!混混高階會所還行,跟我去吃路邊大排檔!您還是饒了我吧!”
二十分鐘後,高煤凰帶著田雨萌的大黑框眼鏡,頭髮用田雨萌幫檔案的黃色皮筋挽起個包包頭,把她Just Cavalli的長裙下襬塞進田雨萌隨車攜帶的黑色運動長褲裡,腳下一雙Chanel春夏新款水粉色條紋鞋,和田雨萌一起出現在了浙江路的路邊攤上。
田雨萌一邊甩開膀子啃串兒,一邊看著裝扮怪異的高煤凰說:“小鳥啊,姐還以為你退隱江湖了呢,看來你還是能出來混滴啊!你這回回來不走了?”
聽到這聲久違的“小鳥”,高煤凰的心裡又是一酸,好久沒有聽到人這麼親切和沒大沒小的叫她了。她嚼著烤串兒點點頭說:“嗯,短期內不會走了。這次被總部派來做《Marie Claire》中國版的編輯總監。”
這時候如果有人打這兒經過,聽到這兩個女孩兒的談話,一定會覺得這兩個穿著奇裝異服啃肉串兒的女孩在說大話,誰也不會想到國際知名時尚雜誌的編輯總監真坐在路邊攤上啃串兒——而且還是穿得那麼混搭的那一個。
“你……和宋擲成沒有聯絡了?”田雨萌小心翼翼地問,“回來沒有聯絡他?”
“沒有。你是我第一個通知的人。我爸媽和老哥都還不知道我來上海了。我還沒告訴他們,怕他們蜂擁而至。”高煤凰避重就輕地繞過了宋擲成這個雷區。她不想提他,是的,她還沒有忘了他,不想提他。那是她的一塊傷疤,戳上去還有點兒疼,而且,它是她心底裡認為自己最醜陋、最沒有自信的地方,下意識地,就想把它蓋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它。
這一天,高煤凰穿著那一身耀眼的裝束,坐著田雨萌拉風的奇瑞□□跑遍了大半個上海,一點兒都沒有擔心身材走樣之類的困惑,跟著田雨萌胡吃海塞了一肚子的生煎饅頭、南翔小籠、油豆腐線粉湯、蟹殼黃……最後,拋棄了她在柏悅酒店的高階套房,住在了田雨萌南坊頤高上海街公館的五十平的小公寓中。
高煤凰躺在田雨萌大的出奇的橢圓愛床上,拍著渾圓的肚皮志得意滿地說:“混的不錯嘛,姐們兒!還自己買了套房!你一個人住,弄這麼大一張床幹嘛呀?”
“我不像你是個大小姐,能不自己勒著褲腰帶攢點兒嫁妝嗎?這年頭婚姻多不靠譜啊。我不得給自己弄點兒婚前財產防身啊!這大床嘛……姐早晚也能混上個男人吧,到時候,在這上面,春風一度、春宵一刻、春光乍洩的時候,嗯?你想想!活色生香不?所以,姐省吃省喝,卻堅決不省床!”田雨萌把自己往床上一摔,要多淫邪有多淫邪地說。
那天晚上,高煤凰躺在田雨萌活色生香的大床上,睡得無比香甜——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睡得這麼好了。夢裡,她回到了高中的時候,沒有周嶺壑,沒有宋擲成,沒有煩惱。只有田雨萌和她的一干狐朋狗友,每天除了上課就是成幫結隊地去補課、唱K、吃大桌。天很藍,日子很短……
高煤凰從睡夢中醒來,傷口上的麻藥已經漸漸失去了效用,做過手術的地方開始疼痛起來。病床上趴著一個人——一個女人,她不認識。
“喂,請問,你是誰?”她問得小心翼翼。
“小姐,您醒了?是擲成少爺讓我來照顧您的。”這個四十歲的女人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人,她手腳麻利地將高煤凰的病床轉成45度角,又把枕頭墊在她後腰上,扶著她坐了起來。
高煤凰一邊享受著高階的護理待遇,一邊回憶著擲成少爺是誰。她的腦子用了麻藥之後還有一點點反應不靈光。最後,她還是在記憶中搜尋出了一雙冷漠而桀驁的眼睛。隨之而來的,也想到了那本咋向她的書,跟著書一起砸來的陰冷無比的話。真糟糕,20年來她從來沒有這麼沮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