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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頭垢面從二樓下來,睡眼惺忪走到後邊廚房煮泡麵,然後端著泡麵桶坐到門口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毫無形象大口大口地快速吃完。
吃完泡麵,他會披上一件藍白色的棉服出門,連手機都不帶,一個人坐在沙灘上,一直等到天徹底黑了。
透過落地玻璃遠遠望去,我總能一眼找到陸應。
那麼長的時間裡,他只看海,其他什麼也不做。
落日揉碎一地柔光,天與海相接,無邊無際。遠處藍色燈塔孤單佇立,白色風車無聲轉動。大米草金黃搖曳,海鷗和野鴨來了又去。男人後背微駝,一頭長髮被海風吹得凌亂不堪。
波光粼粼,卻照不亮他。
那件棉服很破很舊,袖口已經脫線,看上去髒兮兮的。
可他每天都穿。
邋遢,頹廢,落魄,陰鬱。
我忍不住胡思亂想,會不會,陸應其實根本就不是這家店的老闆,而是一個來路不明鳩佔鵲巢的流浪漢?
說不準,還是以前犯過事坐過牢才出來的那種。
那麼,原來的老闆又去了哪裡呢?
該不會——
聯想到小時候看過的《藍鬍子》,我嚇得好幾晚都不敢閤眼。從那之後每次經過301,我總有些心顫。
除了看海,陸應還有另一個愛好。
寫日記。
從沙灘上回來,吃完飯洗了澡,他會窩在櫃檯後那張懶人沙發上,在一本厚厚的霧霾藍色封面的本子上專注寫著什麼,時而停頓幾分鐘,像是陷入某段回憶。
寫日記是我猜的。
其實也有可能是記賬,又或者是寫小說,誰知道呢,畢竟我從來沒有機會看清他到底寫的什麼。
偶爾我腦洞大開地想,搞不好那是一份暗殺名單,傳說中的死亡筆記。
每每他拿起那個本子,一坐就是兩三小時,一動不動。整個世界彷彿靜止下來,只有筆尖摩擦紙頁沙沙的聲響,就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
真的有幾分電影裡變態連環殺手的味道。
年齡差距擺在那裡,一開始,我跟陸應幾乎沒有什麼交流。
轉折點是在某天半夜——
我口渴醒來,下樓倒水時經過陸應房間門口,竟然聽見他叫了我一聲:“小五。”
靜謐的夜裡,只有月光透過斜頂天窗清冷落在走廊。
他的聲音隔著門板在冷空氣裡喑啞的擴散開來,低沉卻又無比清晰。
我心跳一滯,呼吸卡在喉口。
門裡陸應再次出聲:“是你嗎?”
在這之前,我認識的那個陸應,一直都是冷冰冰的。脾氣差,沒耐心,講話粗聲粗氣。
然而此時此刻,他的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小心翼翼,溫柔得不可思議。
鬼使神差的,我站定不動。
也許是錯覺,我不太確定,陸應忽然低低笑了一聲,帶著無盡的眷戀:“你回來了啊。”
我下意識就要張口。
幸好關鍵時刻理智回籠,我緊緊咬住嘴唇。
時間像是凝固住了。
門後沒再傳來任何聲響,整棟樓裡只剩下我刻意壓得很輕的呼吸。
隔天等到陸應下樓,我糾結許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拐彎抹角問起昨晚的事,他卻好像壓根就不記得了。
這讓我不由得開始懷疑,那天晚上自己聽見的,會不會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從頭到尾只是一個太過清晰而具體的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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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陸應這人越發的好奇。
在連續偷偷觀察了他一個星期後,我嘗試著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主動提出了以後的午餐和晚餐由我來做。
他當時正蹲在庭院抽菸。猩紅火光在黑夜裡明明滅滅,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讓我自己去他房裡拿錢。
陸應的房間是201,門從沒鎖,總虛掩著。
推門進去,裡邊的陳設和我那間幾乎一模一樣,一張床,一張小沙發,一套書桌和椅子,其他什麼也沒有,空蕩蕩的。
就連床單也是店裡統一的白色。
拉開抽屜的時候,我毫無防備地被裡邊一大沓的粉色鈔票驚了一下,還沒緩過神來,突然瞥見最底下有個牛皮信封。
那一刻,窺探欲戰勝了其他。
想也沒想,我將它從那一沓錢下面抽了出來。
寄信人一欄空缺,而收信地址和收信人——
南城天水區琉璃街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