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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沒有顏如玉,沒有黃金屋,沒有戰亂,沒有白髮人送黑髮人,有的只是恬靜的歲月靜好。
讀書人大多有自己的想法,安靜而孤獨;有自己的主見,或許過於偏執。恃才傲物可能是其秉性,只願意和感覺舒服的人在一起。舒父也是如此。讀書之餘,他會抽空侍弄些花草;不大的庭院,曾被他鱗次櫛比地頤養了玉蘭、含笑、茉莉、迎春、香堇、月季、風信子、紫羅蘭等多種綠植。如今的院子裡沒什麼好看的紅花綠葉了——天氣是一方面原因,最主要的,是女兒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他不再有招惹花草的閒情逸致。
有的文人渴望隨波逐流,偶爾去體驗另一種生活方式,比如置身山水,尋味創作的激情和靈感;有些則傾心安定與平凡,不願顛沛流離。舒父屬於後者。賴以生存的環境即使改變,他依然優雅的淡定面對。因為清高,他對諛佞不屑;只能站著生,不願跪著活,是他經常說的話。
景騰拿抹布捋去晾曬繩上的灰塵,將被子和衣服理在上面,深情地看了一會兒,走進了廚房。舒母正在做飯,忙碌且喜悅,家中預備的食材被她全部拿了出來——“女婿”上門,她格外歡喜;還有“女婿”的弟弟和同僚,自然要好好款待。其實午餐沒什麼可做,因為街上無店家營業,家中剩下的食物也寥寥無幾。
舒母出身書香門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因仰慕舒父的學識,她衝破了家人的阻撓勇敢地自由戀愛。生下舒婭,收斂住小姐脾氣,一心一意地相夫教子。為了家庭,她可以放下傲氣,選擇“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平庸與簡單。
景飛倚靠在門框上,心如刀絞,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他是在懷念逝去的父親,還是思念若蘭母子,又或是不知在何方的小妹呢?門框的另一邊,柴洪亮靜靜地坐著,密切注視隨時可能出現的掃蕩的日本兵。康參謀派他來保護景騰,他很樂意;不管景騰是不是旅長,出於尊重,他都需全心全意地做好。康文玉讓景飛同來,一是讓他們兄弟拉拉家常,說些生離死別的家事,二是讓他和柴洪亮一樣,保護情緒低落的景騰。
舒家的炊煙走得極慢,像一條長龍,曲折而行,在四周鬼哭狼嚎的硝煙裡。
硝煙和炊煙不同。硝煙包含著濃烈的血腥、爭鬥的暴力,以及殘酷的死傷;詮釋了人和人、人和物的纏鬥,都欲置對方於死地的獸性。硝煙讓大地焦灼,天空失色!炊煙是溫情的守望、幸福的陪伴,以及團圓的歡笑,見證了人和人、人和物的情感,是甜蜜的千千闕歌;炊煙裊裊而去,留下的是花瓣一樣的情誼。硝煙使人性冷酷麻木,炊煙卻能讓人心存溫暖。對於親人,有炊煙的地方是歸處;對於侵略者,有炊煙的地方,有滿足其獸唸的羔羊。
急切、有力的腳步聲從遠處的青磚路傳送至牆壁,再轉達到門框,驚動了高度戒備的柴洪亮;他用目光示意景飛,景飛擦去眼淚,腰間拔出手槍。
十多個頭戴鋼盔的日本士兵在一個身披草綠色呢子風衣的隊長帶領下端著槍朝這邊跑來。對手人多勢眾,景飛和柴洪亮放棄了巷戰的打算——武器既然不佔優勢,出其不意的近戰更穩妥一些。
身穿便裝的柴洪亮和普通的老百姓無異,士兵並未察覺他和同樣身著便裝的景飛的身份,只用刺刀指著他們,大聲地吼叫,將他們驅趕進院子。舒父被槍指著站起。景騰和舒母被勒令從廚房走出。幾個士兵餓壞了,迫不及待地把槍靠在牆上,鑽進廚房,瞪大眼睛搜尋果腹之物。兩個賊眉鼠眼計程車兵獰笑著,骯髒的手伸向了舒母;舒母又驚又怕又厭惡地蹀躞著躲開,驚心褫魄的臉上泛起一層紅暈。
那是一個本分的女子在親人面前被外人羞辱、無地自容的難堪!
舒父站到了她的面前,替她阻擋住危險。用槍指著柴洪亮和景飛的幾個士兵幸災樂禍地笑著、翹首跂踵地看著,等待著接下來的好戲,忽視了被反戈一擊的可能。他們的肢體語言,折射出內心的冷酷與齷齪。這樣的場景,從他們踏上中國土地的那一刻起,不知上演了多少回!
柴洪亮和景飛沒有動彈,他們在等待景騰的號令。
“她的年齡,足可做你們的母親;你們這麼做,不覺得羞恥,不覺得難為情?”舒父的日語說得流利。
兩個士兵定格住笑容,停下進一步的非禮,站在原地。領頭的隊長放下手中的碗、箸,瞟了一眼眾人,走到了舒父面前,說:“原來閣下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僑民,失禮了!”
“我是中國人。”舒父不卑不亢地說。
“那您一定去過日本了?”隊長遲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