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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將兩段毫不相干的姻緣縫在一起,令其如膠似漆,我甚至聽聞,當年榆上國兩位大王爭帝,勝負既分的情況下,一位先祖將兩人的結局裁下,縫到了對方身上,本該成為帝王的功敗垂成,落敗者卻成就霸業……當然,這種事只是傳說,真假不論,說出去也沒人會信。”

封花很小就被陸綺帶去了九妙宮,十多年精研刀法與刺殺之術,自認為對其他武功法術瞭解不算少,今日聽苗母姥姥講述,依舊感到神乎其技、歎為觀止。

血裔尚且如此,當年那四尊神匠不知該是何等成就。

“神即形也,形即神也,陰陽列位,神形合一!”

針化作幾縷流光,收回苗母姥姥手中。

蘇真的身體停止抽搐,神情漸漸歸於平靜。

苗母姥姥從袖中取出筆管,寫了副藥方,說:“她用不了多久就會醒,這是安魂湯的方子,一日一劑,別忘了。”

封花接過方子,謝過了苗母姥姥,背起蘇真離開洞窟。

走之前,封花回過頭,最後看了眼這個古怪的老婆婆。

十餘隻蒼白的手掌已盡數收回身後,雙雙合攏,作虔誠拜謁狀,老婆婆則垂著筆錐,在一張黃皮捲紙上寫著什麼,口中唸唸有詞。

封花原路返回,躍過溪流時,她低下頭,驀地瞥見了水中的倒影。

她是殺手,常常要帶上各種各樣的人皮面具,她見過形形色色的臉,卻很少凝視自己的面容。

今日,透過寒氣森森的水面,齊頸短髮中埋著的憔悴臉龐撞入視野,封花感到一瞬間的陌生。

她的一生就要結束了。

嚴苛的訓練,冰冷的刺殺,過往十年的經歷在她意識中閃過,顯得遙遠又短暫。

銀白的魚群衝散了倒影,它們也是縫製而成的,魚鱗在陽光下透出皮革的質感。

————

蘇真醒來的時候,他依舊睡在乾草堆裡。

內臟腐蝕成水的噁心感已經消失,但他仍然感到頭暈目眩。

“醒了就喝藥吧。”封花重歸冷漠。

“藥?”

蘇真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封花將帶他去找苗母姥姥的事大致說了一遍,還順口問了一句:“你怪我麼?”

“怪你?怪你什麼?”蘇真問。

“打斷了你的死亡。”封花說。

老匠所中,活著就是折磨,眼睜睜看著身體被腐蝕成物料,倒不如死個痛快。

“多活一天就多一分希望,我感恩都來不及,怎麼會怪你?”蘇真認真地說。

“老匠所裡沒有希望,等到咒發之時,你連自盡都無法做到……罷了,喝藥吧。”封花嘆氣。

藥盛在石頭盞中,汁水黑亮稠濁,氣味濃郁如實質,極為刺鼻,蘇真稍稍一嗅,立馬有了嘔吐感。

“這是苗母姥姥親自給的藥方,別嫌苦,藥到病除。”封花說。

“藥方?你記得方子?”蘇真問。

封花點點頭,她看過方子,原封不動地記著,此時給蘇真背了背:

“灶下黃土三指撮,和酒煎之,水銀二兩、母白花蛇皮、再取成對的蟾蜍為藥引子,須初成對的,續絃的不可,雞屎半兩,和牛乳熬出白沫,塗蟾蜍上,蒸熟,搗成肉漿,與前面的藥材放在一塊,以雨水煎熬成粥。藥成。”

別說喝這藥湯,光是聽到藥方,蘇真已驚出一身冷汗。

封花見他臉色煞白,以為是病又發作,問:“你怎麼了?”

“這藥方子絕不能吃!這分明是毒藥,我現在只是頭暈的小症,若服了這藥,命都沒了!”蘇真急切道。

“這藥方我看過,沒什麼問題,你何必大驚小怪?”封花不理解他的恐懼。

“你們也吃這些?”蘇真驚詫。

“小時候家裡人病了,我幫著煎煮過,什麼井底的淤泥,野雞的指甲,成對的蟋蟀……醫師開什麼,就煮什麼,不過還是符水更管用,但道士行蹤飄忽不定,又貴,一般人家請不動更請不起。”

封花點點頭,生怕他不信,又說:“凡人命苦,所以藥也是苦的,不苦不治命。”

“你別說了!我絕不會吃這種東西的!”蘇真抓起那藥碗就要砸。

封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問:“你怎麼這麼倔?”

“不是倔,這藥就是不能吃!”蘇真心急如焚。

“那你以前得病吃什麼?”封花問。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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