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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又訥訥地說了兩句話,些微的異常突然之間就進了梁師成的眼裡
“將明有心事”
王黼那張俊美的臉也跟著飛快地揚起,兩隻清澈又明亮的大眼睛閃閃地望著提拔他,舉薦他的乾爹,“只思如何為恩府分憂罷了。”
被稱為“恩府”的梁師成仔細看了他兩眼,忽然又掛起了一張笑臉,“咱們的王相公,難道是沒有美人在側,便無心國事了麼”
他說完之後故意停了停,又調笑道,“若真如此,不如去廳堂敘話,將明思緒清明,到時必有高見”王黼臉上忽然一閃而過了慌張,哪怕是梁師成這樣的人精,也只捕捉到一瞬。
“恩府如何拿我打趣,這城西雖多佛寺,但道觀總能尋到幾家,我慢慢探訪便是,官家這幾日還要忙於封賞之事,何勞恩府憂心至此呢”
“你既這樣說,”梁師成笑道,“我便放心了。”
放心是不可能放心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放心了,就剛剛王黼那躲躲閃閃的目光,梁師成只要一想,立刻就明白他心裡是怎麼盤算的。
王黼就是這樣一個人,生得極漂亮,又有風度翩翩,又有善辯口才,可皮囊下的裡子是早就朽壞了的,又貪又蠢,上不得檯面。他多半是打聽過怎麼在柱子上生玉芝的事,就算生不出,他裝神弄鬼也能尋一株來,貼在自家堂柱上。
因為他對朝真帝姬的這個故事反應整個就不對勁兒他不是狐疑的,憂慮的,而是期待甚至驚喜的
至於堂柱上生出玉芝的事,梁師成雖不知道畢竟他來王府是不走正門的但猜得也不會差太遠。歸根結底,王黼一起了依附“祥瑞”的心,又遮掩著不肯同他講明,必是有更大的圖謀了
問題是王黼要是造祥瑞成功,真在官家心裡往前走一步,超過了自己,他會做什麼呢
回過頭來提攜當初曾經低聲下氣,小心恭維過的恩府嗎
按說梁師成不該想這麼多,他倆一個內一個外,王黼但凡不發失心瘋做手術去,他就應該繼續恭維著官家身邊的這位大宦官。
但梁師成見過王黼最奴顏婢膝,最不堪那一面,這細想就很可怕了。
要知道王黼不是什麼下九流窮苦人出身啊他是崇寧二年的進士他二十四歲就考中了進士這麼年輕漂亮,出身清貴的一個人,什麼墮落的苦衷都沒有,他打從考中進士起不對他打從生下來,就是個壞種啊這麼一個新科進士趕著叫宦官爹,要捶腿給捶腿,要捧痰盂給捧痰盂,梁師成提拔是提拔他的,但心下能不防著點嗎
現下看看他的神色,再探聽一下言辭,梁師成心裡就有些眉目了。
“鄆王殿下那邊”
“嗨恩府不必擔心,”這位王相公一聽就放下了心,“殿下信我服我,只要我去說以利害,什麼事不成呢”
雖一聲聲恩府叫得親厚,可早就和鄆王繫結得比他梁師成還要親近了,那還有什麼可說呢
梁師成再沒什麼疑問,他微笑著,頗有風度地點一點頭,“既如此,將明放手去做便是。”
七月裡,天氣又熱了一陣。
趁著七夕,汴京城也熱鬧了一陣,各色玩具賣得都極好,帝姬沐浴玩水時想要個小黃鴨,她偶然提一句,曹二十五郎很快就送來了一堆各式各樣的黃蠟水鳥,什麼小鴨子啊,小烏龜啊,小魚啊,那一兜子裡還有幾隻被宮女們挑出來,竟然是個大雁曹二十五郎才多大呀連頭髮還沒束起,就送起大雁了
大家嘻嘻哈哈地打趣,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