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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長生半點也反駁不得,只緊皺眉頭,低聲道:“斬龍槍之事,究竟還有多少人知曉?”
“不足十人,”潘辭道,語調卻愈發沉重,“卻無一人可以小覷,長生,我有一計,可保你與展龍安然無恙。”
展長生正沉思,不覺追問道:“何計?”
潘辭道:“與我行結緣大典。”
許是因這倡議太過匪夷所思,展長生不免失笑,潘辭卻依舊肅容,為他一一分析清楚:“我外祖家道雖然敗落,然則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潘氏卻正當盛時,大周的國師潘元奇,正是我三叔父。長春派門徒不足千人,卻個個俱是劍修,實力堪稱大陸翹楚。”
展長生聽他語調平淡,全無炫耀之意,亦只道:“原來潘道兄乃名門之後,失敬失敬。”
他口稱失敬,卻並無半點敬仰之意,潘辭也不在意,只笑道:“長生,若為我潘辭的道侶,自然無人敢輕易與你為敵。潘氏、唐氏、長春派交遊廣闊,在十洲三國、七城六郡中皆有幾分薄面,日後你同展龍修行,自能少些麻煩、多些助力。”
展長生不動聲色,只道:“如此說來,這同我有莫大好處。我與潘道兄不過一面之緣,不知何德何能,卻能得你如此看顧?”
他問得固然委婉,言下之意卻半點不委婉,凡事理當互惠互利,若展長生能得好處,潘辭自然也能從中獲益才是。
潘辭立在三步開外,垂目看他,直欲抬手觸碰展長生清俊面頰,見他眼神冷冽時,便只得隱而不發,只道:“阿禮喜歡你。”不待展長生開口,又道:“我勝他百倍。”
展長生堪堪眉梢上揚,一句“你竟如此愛護師弟”竟生生被噎在嗓中,將自己噎得麵皮漲紅,半晌說不出話來。
潘辭見狀,不覺又是失笑,終是抬手,輕輕觸碰展長生面頰,只覺指尖一陣柔軟火熱,彷彿飽含巫蠱的熱流,一路自手臂湧入胸口。潘辭頓時心底一片火熱,柔聲道:“大典不必急在一時,你只需記在心中就是。長生,容我做你臂膀。”
若潘辭以形勢相迫,言語相逼,只怕展長生便能斷然拒絕,此時這貴公子分明佔盡優勢,卻放低身段,軟語以對,正是直擊軟肋的舉措,只叫他手足無措起來。
他雖有意同潘辭結盟,怎奈二人所求各自不同,談不到一處。他自是半點也不肯信潘辭的心思,卻也一時猜不透那劍修真正所圖。
沉吟半晌,展長生才又道:“潘道兄此言,委實匪夷所思。”
潘辭一朝得手,未免有些不知饜足,指尖蠢蠢欲動,又撫上展長生垂落肩頭的髮梢,眼角卻瞥見那修士慢悠悠取出陣盤,只得暗歎一聲,後退三步,恢復了正人君子的模樣,柔聲道:“你是異客。”
展長生又聽他提了這稱謂,一時間劍眉緊皺,卻故作茫然道:“何為異客?”
潘辭道:“在異鄉,做異客,無根無系,無牽無掛,不復見父老鄉親,何處尋昔日同窗?天下之大,無處為家。”
展長生依舊立在竹屋門口,風過葉動,如泣如訴。分明有風翎衣護體,他肩後與背心卻仍起了幾分蕭瑟寒意。
他前世六親疏離,無親無眷,年方弱冠時便因絕症離世。待他再醒來時,卻已成了展家人。唐國種種遭遇,彷彿風過無痕。
唐國二十年,永昌十六年,入道修仙至今,尚不足十年。
莊周夢蝶,孰真孰假,若當真計較起來……卻何必去計較?更遑論這人竟因此生了憐憫,繼而要與他結為道侶?當真可笑。
他便冷笑道:“我生在永昌國清河村,獵戶出身,不幸十歲喪父,十六又失了母妹,村破家亡,舉目無親。”
潘辭又再嘆息道:“長生,我……”
展長生卻不肯再聽,只道:“一入仙途,塵緣盡斷。從今往後,我有師兄。”
潘辭負手,搖頭道:“斬龍槍是機緣亦是劫數,卻並非你的道侶。長生,獨木難支,若與我攜手,也能為你分憂,看顧斬龍槍一二。此事慎重,尚需深思熟慮,你不必此時應我。”
潘辭言罷,便邁步向前,輕輕將展長生攏在懷中抱上一抱。不料他尚未鬆開手臂,便覺一股大力爆發,將他掀得撞在竹牆上。
水彈轟然炸開,儘管這竹林中壓制靈力,那水彈依舊浪濤洶湧,四濺的水花衝破竹屋,炸出滿地殘骸。
潘辭隨著半堵竹牆落地,勉力站穩,卻已被水彈淋了滿頭滿臉,衣衫盡溼,狼狽不堪。那貴公子玉樹臨風,何曾有過這種失儀之態,不顧發火,急忙掐個法訣,將一身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