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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他開始檢查那些法器,因為時間的緣故,石室裡的法器絕大部分都失去了威力,在徐有容的指點下他收起來的那幾樣法器還殘存著些威力,但也遠遠不及當年,和現在百器榜上的那些神兵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只有那件黑色的魂樞是個例外。
時間果然才是世間最強大的法器。
陳長生忽然生出一些想法。周獨夫是這片大陸真正的傳奇,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周園是他的世界,這裡是他的陵墓,按道理來說,有資格被他挑選來陪葬的,應該有些更好的東西才對,那些東西都被人拿走了嗎?
九間石室之前的長廊地面,蒙著一層薄薄的灰,上面有很多凌亂的足跡。但那些足跡都是他自己留下的,法器、寶藏、秘籍都還在,證明以前沒有人來過這裡。
——過去數百年來,有無數想要找到周獨夫的陵墓,從而獲得他的傳承以及寶藏的修行者們,那些修行者或者才華橫溢,或者做了極充分的準備,都至少是通幽境巔峰,才敢走進神秘的日不落草原,然而他們沒能來到這裡,便死在了途中。他能夠找到走出草原,來到這座陵墓,不是說他比那些前輩更優秀,更強大,而是因為他有一把傘。
想到這裡,他再次望向手中黃紙傘。
走進陵墓後,他也沒有把傘收起來。
如果沒有這把黃紙傘,追循著那道飄渺的劍意給他們指路,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可能走到這裡,更大的可能是,已經在那片兇險的草原裡迷路,然後變成了妖獸群的食物,只是接下來怎麼離開這裡?依然要靠這把黃紙傘嗎?還是說要找到那道劍意?
他總覺得黃紙傘帶自己來到這裡,是命運的召喚。
是的,他相信命運。
這聽上去很荒謬,因為他從西寧鎮舊廟來到京都,目的就是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但在精神世界的最深處,他確實相信命運的存在,甚至比別的任何人都更相信命運的存在。
眼前必須有座山峰,才能翻過這座大山。
有條波浪起伏的大河,才能越過這道河流。
有目標,才能向著目標前進。
必須要有命運,他才能改變命運。
王之策在筆記的最後說道:沒有命運。
這四個字可謂是驚天動地,但對他來說,則是另一番新天地。
他的看法與王之策不同,必須不同,他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命運,然後改變之。
如果說命運讓他在京都裡遇到那麼多人,那麼多事,最後把他帶進周園。那麼在周園裡,又有什麼樣的命運在等待著他?黃紙傘感知到那道劍意,帶著他來到此地,其中肯定隱藏著某種深意。如果想要離開周園,是不是意味著自己需要找到那道劍意?
那道劍意在劍池裡嗎?劍池又在哪裡?走過漫長的甬道,來到陵外,他站在高臺之上,左手扶著腰後,右手握著黃紙傘,望向眼前的草原。
此時已然黃昏,遠方的太陽已經來到每夜的固定位置——草原的邊緣、地平線的上面。一望無垠的草原,在紅暖的光線下,彷彿在燃燒,那些隱藏在草原裡的水泊,就像是無數面小鏡子,映照著天空的模樣,他的身後,是周獨夫的陵墓。
如果此時看到這幕畫面的,是位傷春悲秋的才子,大概能夠感受到更多的悲涼感覺,感慨世間一切事物都敵不過時間,但他沒有。
落日還掛在遙遠的草原邊緣,陵墓四周卻忽然下起雨來。
他舉起黃紙傘。
啪啪啪啪,雨點落在傘面上,變成無數小水花,不停地跳躍,然後落下。
他釋出神識,透過傘柄向上延去,直至傘面,最後像那些小水花一樣跳躍,離開,向著陵墓四周的草原裡散去。
他熟讀道藏,確信那道劍意不可能產生自我的意識,既然沒有自我的意識,那麼便不可能主動改變自己的狀態。最開始的時候,他能在寒潭邊感應到,是因為劍意本就一直存在,等待著被發現,那麼現在劍意不應該、也不能夠主動消失。
一件事物如果不是主動消失,卻無法找到,那麼肯定就是被人藏起來了。
陳長生站在雨中,向草原裡散發著神識,尋找著自己的目標,同時開始梳理靠近這座陵墓時發生的那些變化——就在徐有容看到陵墓的那一刻,那道劍意便消失了。當時他以為是劍意完成了帶領黃紙傘來到這裡的使命,所以消失,現在他冷靜下來後得出前面那番推論,自然確定並非如此——那道劍意,應該是被某個“人”藏起來了。
那個“人”應該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