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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時刻,最能看淡俗世紅塵,最能看懂自己的內心,一顆道心纖塵不染,通明無雙,她看著陳長生,等待著他的話語到來,神情平靜,眼中卻有一抹極淡的羞意與笑意,那羞沒有惱意,只是平靜的喜悅,因為那是她所尋求的、所想要修的道。
她這時候依然虛弱,眼神卻清透至極,也堅定至極,世間的責任,南北合流的歷史意義,對抗魔族,師兄的真情厚意,師長們的寄望,婚約的羈絆,那個傢伙在她道心上留下的陰影,只要和他在一起,都將實會被一縷清風吹散,什麼都可以不管,不應。
是的,在周園裡一路行來,她與他說過很多話,大多囿於修行書籍、山川湖海,很少談及彼此的心事,彼此並不是太瞭解,但她已經非常確定,他就是自己想要尋找的知己,他就是自己需要的良朋。在聖女峰崖畔,她對白鶴說過,無論是君子還是真人,都不是能夠相伴度過漫長修道歲月的理想伴侶,那麼現在她可以確定的,那個她願意與之相伴度過修道歲月的那人已經出現了。
是的,這就是她所尋求、所想要修的道:一道。
在星空下一道前行,一道修道,直到生命的盡頭。
是的,獸潮越來越近,死亡越來越近,生命可能馬上便會終結,但惟因此,正因此,她更要不欺本心。
長弓化作的那棵梧桐樹,在石臺的邊緣迎風生長,青葉在風中輕輕搖擺,把幽暗的光線晃成更加柔潤的光絮,彷彿是誰點亮了蠟燭。
看著她的眼睛,陳長生隱約明白了,有些微乾的嘴唇微啟,準備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青葉忽然自梢頭飄落,緩緩落在他的肩上,打斷了這一切。
梧桐樹的青葉之所以隨風而落,自然不是因為到了秋天,而是因為石臺下方傳來一道震動。
那震動看自石臺,來自遙遠下方的草原深處,但實際上,來自陳長生的身體。
不知為何,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牙齒格格作響,就像是受了風寒的病人。
徐有容微驚,問道:“怎麼了?”
陳長生顧不上回答她,望向震動的源頭,右手疾速探出,緊緊地握住了劍柄。
這道劇烈的震動,就來自於他腰間的這把短劍。
他緊握著劍柄,短劍依然不停震動,而且越來越快,頻率越來越高,以至於劍鞘表面那極簡單的花紋都變成了虛線,再也無法看清。
他手裡的力量越來越大,卻依然不能讓短劍安靜下來,有些不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是餘人把這把短劍贈給他後,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他的神識落在劍柄上,試圖重新控制住,卻也失敗,神識順著劍柄繼續深入,來到那處空間裡,終於發現了震盪的源頭。
到處飄著的藥瓶、秘籍與黃金珠寶之中,有件黑色的法器正在高速地飛行,將遇到的所有事物,盡數擊成齏粉,隨著飛行速度地提升,那件黑色法器變得越來越熱,也越來越明亮,向四周散播著強大的氣息與光線,彷彿要變成一輪太陽。
這件黑色法器正是白帝城的魂樞,也是周獨夫這座陵墓的核心。
此時的它彷彿感知到了外界的什麼,所以忽然間變得狂暴起來。
如果陳長生此時的境界再高些,神識再強些,或者可以嘗試著憑藉對空間的所有權強行鎮壓住狂暴狀態中的魂樞,但現在的他沒有這種能力,就連讓那塊魂樞安靜一些都無法做到,如果他再繼續嘗試,時間再久也無法成功,甚至極有可能空間都會受到極嚴重的損傷。
沒有別的辦法,他只能放棄,運起神識,把這塊黑色的魂樞放了出來。
嗡的一聲震鳴,黑色魂樞出現在石臺之上,大放光明,照亮了梧桐樹上青葉的每一道脈絡,釋放出難以想象的威壓,讓徐有容和陳長生的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尤其是徐有容傷勢未愈,臉色更是蒼白虛弱至極。
幸運的是,魂樞並沒有石臺上停留很長時間,也沒有向他們二人發起攻擊。更幸運、也更無法理解的是,這塊魂樞明明應該是感知到了正在靠近周陵的什麼才會如此狂暴,卻沒有嘗試破開梧桐樹上的青葉去與之相會,而化作一道流光,向陵墓深處飛了過去。
陳長生和徐有容對視一眼,看懂對方眼中的意思,他把她背到身上,跟著那道流光,再次走進了這座陵墓。
……
……
陵墓的深處,空曠而幽暗,巨大的黑矅石棺,像山一般安靜地陳列在大殿的正中間。
黑色魂樞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