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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致遠心頭便是一沉。若是旁的神石落在關府中,只怕是巧合,若是被那金雕奪走的開陽……
那關鳴山便絕難脫干係。
單致遠盤坐飛劍上,懸停在高空沉思,阿桃便環繞他一路奔跑飛馳。過了片刻,他自乾坤戒中翻出個紫色面具。那面具平滑光亮,通體紫紅,又堅硬如石雕,細細密密法陣一層連一層,覆蓋在面具上。
他將那面具往臉上一照,又取出一柄靈劍,借劍身反射照出面貌來,一面嘗試一面調整。
花了半柱香工夫,便顯出一張眉毛疏淡,鼻尖微勾,下頜尖削的中年修士面容來。若是從側面觀之,竟有幾分同彎月相似。
這面具能阻擋大乘以下修士神識查驗,更能遮掩三層修為。單致遠如今金丹中後期,被面具一掩,便成了徘徊凝脈九層十層之間的一名平凡修士。
他再換下青雲天衣,換一身葛布長衫,眉宇間又顯出幾分鬱郁不得志來。
任誰來查驗,也分不清真假。
再剩下,便是那頭盡情撒歡的黑豹。
單致遠揚手招它靠近,輕輕揉它耳根,柔聲問道:“你要進馭獸袋同那群靈猴共處,還是自己縮小了再做只黑貓?”
阿桃吞下兩粒靈獸丹,歪頭思忖了片刻,便搖搖尾巴,自己化作金光進了馭獸袋裡。
單致遠自是放心,又將手放在馭獸袋外,神念沉入,叮囑道:“不可欺壓靈猴。”
隱隱只傳來阿桃喜悅之情,單致遠別無他法,只得先任它去。
單致遠離萬渡城尚有數里,便按下飛劍降落,步行靠近,在城門繳了十塊靈石作入城費,隨後款步入內,尋了個客棧隨意住下。
打聽了兩日,代理城主風評甚好,城中秩序井然,人人安居樂業。只是自從接掌城主之職後,便深居簡出,極少有人能見關公子真面目。
這點異常,更叫單致遠多了幾分疑心。他有堪輿神術,要避開禁制與神識巡邏潛入關府,雖非易事,卻也並非做不到。
單致遠便稍作準備,傍晚便捏碎一張隱身玉符,按堪輿圖指點,自陣法天生空隙之中,悄然邁入關府之內。
穿庭院,過迴廊,那星光便在後院一間房中。
只是堪輿圖中所示,這房內陣法密佈,散發薄紅之光,竟全無半分可乘之機。
他略略皺眉立在一根柱後,神識試探一掃,那房中卻空空落落,看不出端倪。
只是堪輿圖從不騙人,一如麒麟品格。好在不過淺淡紅色,並無太多危險。
既如此,不如冒險一試。
單致遠有若一尾游魚,悄無聲息滑入門中。
那房中果然空空蕩蕩,連尋常傢俬也沒有,唯有房屋正中立有一株蒼翠欲滴的幼小神木攀雲樹,一人高,手腕粗細,仍是樹苗,根下地磚翻開,隱隱露出黝黑泥土。
補天神石,就在樹下。
攀雲樹能長千丈高,根系自然四通八達,能覆蓋方圓千里。這小小幼苗,根系只怕遍佈關府,自然也能將神石牢牢困住。
單致遠望向那幼苗,卻莫名心驚,如臨大敵,只得暗自警惕準備召喚龍牙,見機行事。
寂靜中一時僵持,卻驟然聽男子低沉嘆息嗓音在房中響起,“既然來了,何不坐坐?”
話音未落,單致遠身旁地磚驟然被頂開,無數灰白根鬚破土而出,彼此糾纏聯接,形成一把座椅的形態。
單致遠眼前一陣恍惚,卻見那立有攀雲樹之地,並無樹苗蹤影,反倒立了個沉穩冷厲的男子,玄袍端嚴,肩膀寬闊,容貌冷酷華美。
正是勾陳……不,正是關鳴山。
那熟悉容貌正在眼前,單致遠不由心頭狂跳,明知此人非彼人,卻仍是按捺不住思念,視線膠著,半分也不捨移開。竟不覺顫聲問了出口,“這些日子……你可好?”
關鳴山如今已非往日那俊雅矜貴,卻心思單純的城主公子,聽了這問話,雖面露和暖笑容,嗓音卻依舊不疾不徐,“致遠如此掛懷,關某歡喜得緊。卻不知致遠問的,究竟是關某還是勾陳。”
單致遠被說中心事,立顯了愧色,立時道:“我問的自然是關兄。”
這一次誠意發自真心,關鳴山自然也有感應,展顏笑開,抬起手時,長袖曳地,露出一截青綠手腕,柔聲道:“致遠,靠過來些。”
補天神石就在他足下,單致遠自然要靠近。只是目光落在關鳴山那隻手上。膚色柔綠,與攀雲樹樹皮同色同質。
一時間有些舉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