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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州傍晚下了一場小雨,這個時節的雨滋長萬物,下得綿密,一陣後就停了,像給樹葉和枝丫間催生出的嫩芽抹上了一點油,翠色慾流。
溫禾安身上沾了點溼淋淋的雨氣,她推開院門,走進裡屋,看見了將兩張椅子拼在一起,被打斷了全身骨頭一樣沒精神躺著的商淮和羅青山。
商淮最愛看四方鏡的一個人,這兩天看四方鏡看得想吐,眼前似乎隨時隨地有字飄過,熬得想死。
羅青山這段時日也過得不舒心。作為九州而今風頭最盛,無數人慕名求見的巫醫,他被溫禾安臉上的妖化,以及她身上壓積多年,根本不合常理的毒弄得很懵,醫師強烈的探知慾和陸嶼然的命令同時壓下來,他也發了狠,把丟在靈戒裡舊得泛黃掉屑的古籍都翻出來了。
同時還讓人傳來了族內封存的醫經,有關妖化的記載。
商淮不睡,他也不睡。
聽到腳步聲,商淮起先還有點麻木,覺得要麼是幕一,要麼是宿澄,隨意一瞥後發現是溫禾安,大感稀奇,隨後睜大了眼睛,咬牙將四方鏡丟到一邊,悲憤地搖了搖羅青山的手臂,長舒一口氣:“今晚可以歇一歇了。”
溫禾安在底下坐了一會,聽到這話,斂了下裙邊,輕聲問:“怎麼會這麼忙。人不在巫山,也要管巫山內發生的事嗎?”
商淮鬱悶地吐出一口氣,揉了揉發酸的手腕,聞言冷笑,大有種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模樣,想讓她看清楚陸嶼然的毫無人性的真面目,往外大吐苦水:“我們天天忙,巫山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翻都翻不完,能睡還是不能睡,看的是帝嗣的心情。”
他看向溫禾安,自認為說得極其誠實,絕沒有添油加醋的成分:“自打那次,嗯,你們舊情復燃,我們帝嗣的心情,一下是春風和煦,一下是寒風凜冽,我和羅青山兩個苦命人是兩三天睡到豔陽高照,兩三天熬得用竹枝戳眼皮。”
溫禾安笑出了聲,肩頭因為笑意微顫,她覺得商淮的性格好玩,又覺得好奇,並不否認“舊情復燃”的說法,只是問:“為什麼還寒風凜冽了。”
商淮真的很想無情戳穿陸嶼然:天天看四方鏡,尤其是天黑後,亮一下看一看,就是等不到人,等不到人就開始自己跟自己發脾氣,他們跟著遭殃。
然而話都到嘴邊了,他還是臨時慫了,嚥了回去。
……等過兩天的,今天確實熬不住了。
他詭異的止住話音,溫禾安也沒催,輕輕嗯了一聲之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點什麼。
過了一會,她問商淮:“傀線還在嗎?”
商淮拍了拍腦袋,說:“我說怎麼好像忘了什麼事,死活就是想不起來。不在了,我仔細找過一圈,確實是沒有了。”
溫禾安猜到了這個結果,點點頭朝他溫聲道謝。
陸嶼然半個時辰後回來了,他身後還跟著幾個生面孔,俱是一臉沉凝之態,見到這幾個人,原本眼睛眯得只剩一條縫的商淮都站了起來,皺起了眉,想問什
麼,欲言又止。
溫禾安意識到,應該是出什麼事了。
每個家族有每個家族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涉甚密,但這和她沒有關係,所有跟陸嶼然本身沒牽連的事,她都不想知道。
她安安靜靜坐著,陸嶼然走過來,在她面前短暫停了下,與她對視,眉眼沉凝:“先上樓,等我一會?”
溫禾安螓首,說好。
他們上樓去了書房,商淮猶豫一下也摸著鼻子感嘆自己命苦,跟著上去了。
溫禾安拿出四方鏡翻了一會,等書房門嘎吱一聲合上,隔絕了所有聲音,才上了二樓,避開了書房,在陸嶼然的房門口停了停,推門進去了。
她穿過書案上一卷堆一卷的巫山內務,彎腰點亮了兩盞燭臺,折過一面屏風繞去雕花窗子前,伸手將本就留了一道縫的窗牖抵得大開,抓著張小薄毯蜷著腿坐在小榻上。
夜風一吹,有種小時候在盛夏天乘涼的感覺。
珍寶閣開遍各個州城,建立齊了一張龐大的情報網,查禁術可能慢了點,但查別的事的速度不容小覷,尤其是在林十鳶迫切有求於人的時候,她很快給了溫禾安回答:【千金粟是九州迄今為止最絕妙的傀陣,從千年前的傀師本家流傳下來,代代都有加強,據說沒有弱點。徐家沒有聖者坐鎮,但這陣法就是他們家的聖者。】
【想要強行擊敗聖者,唯有聖者出手,沒有別的方法。如果對撞時不曾大動干戈,引人視線,可能有不止一位聖者出手。】
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