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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邊不遠處的距離。
在他恰好能容忍陌生人靠近的距離。
陸嶼然撇開視線,伸手抵了下因為沉寂太久而乾澀的喉嚨,眼裡情緒不太好,薄薄的眼皮底下蘊了點烏青。
說來荒謬。
這一天他什麼也沒幹,靠著書案後的壁櫃靠得骨頭僵直,凝著在眼前燃下去的燭火時,腦海中浮現的不是巫山如何,可能會紛至沓來的各種麻煩,而是溫禾安。
溫禾安小時候是什麼樣子他想象不出,因而反覆出現的僅是她說這番話時的樣子。
她控制得好,又或許是時間真的過去很久了,再深的情緒都被沖淡了,所以其實沒透出悲傷,或是難以釋懷的壓抑,只是很偶然抬頭的一個瞬間,烏黑瞳仁裡被微芒照出一點怔然,呆呆的,好像還沒從一場彌天大夢中醒來。
他闔眼又睜眼,都是這個被刻意放大的須臾一霎。
冷靜下來之後,陸嶼然不是沒有冷然嗤笑過,同是心高氣傲之輩,難道不是溫禾安先接近的他?不是她想來便來,說撂手就撂手,今日可著心了,喜歡哪個就再找了哪個?他從巫山之都走到歸墟,蠱用了又用,路往前走了不知多少步,不可撼動的底線規則一退再退。
她不是沒有察覺。
她察覺了,仍是站在原地,不肯多往前邁一點。她就是如此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要賭上所有一切,扛住所有風雪,你得清醒地知道自己要走一條怎樣殘忍到萬劫不復的嶙峋之路。
你非得在這樣的前提下,做出抉擇。
她會根據你的語氣親疏,你下意識給出的自然反應,審時度勢,從容選擇進與退。
——這算什麼。
——就算是戰場上兩軍對陣,廝殺驟烈,分出勝負
() ,也沒有要敗下陣來的那個親口承認自己丟盔棄甲,潰不成軍的說法吧。
幕一拿過被商淮拍在桌子上的告示,仔仔細細看了遍,“哦”了聲,不知是覺得真稀奇,還是附和商淮:“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見到陰官本家張貼,還是為天都辦事……真出人意料。”
宿澄拍了拍商淮的肩,與那張告示臉貼臉看了好一會,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你淡定些,放寬心。”
商淮簡直要跳起來,溫禾安支著腮看戲。
她早就發現了,這位天懸家的公子對陰官本家有著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熱忱情懷,好似將陰官本家當成了自己第二個家,而實際上,他連陰官本家的門都沒踏進去過。
她扭過頭去看陸嶼然,壓抑不住好奇,語氣裡有種言笑晏晏的天真:“他為什麼這麼生氣。”
陸嶼然根本不理她。
溫禾安也沒覺得難堪,她只轉了個方向,看向宿澄和幕一。這兩人看似在安慰商淮,實則跟唱雙簧似的打配合,解答她的疑惑:“……商淮這些年心心念唸的,可不是什麼擺渡之法,而是陰官家家主。”
溫禾安呼吸有一瞬的停滯,她頓了會,在腦海中搜尋出一張臉,再看看商淮,很難想象他會有如此膽量,舌尖抵了抵齒根,仍難置信:“陰官家家主,凌枝?”
商淮捂了捂臉。
沒有否認。
溫禾安來了興致,她問:“你見過她?”
“見過。但她紅綢覆面,我沒看清楚。”商淮捏著那張告示,看了又看,抖得嘩嘩響,很是不甘心地皺眉,頗感煩躁:“這張告示肯定不是她的意思,她十幾年沒出過面了,最討厭摻和這種事。”
“你們說,是不是她那個師兄做的。”
溫禾安的表情有點茫然,想說什麼又覺得不太好,眼神中卻明擺著寫上了一行字:你連人容貌都沒見過,怎麼就心心念念,還遷怒上人師兄了。
羅青山擺弄著藥箱,上鎖,吐露了商淮的坎坷“情史”:“三四十年前吧,他嘴裡時間常變,我也記不清具體是什麼時候了。那次他在溺海上臨時出了點狀況,命懸一線,大抵是機緣巧合,那會陰官家家主並未閉關,正在那片海域巡視,順手就將他撈起來了。自那之後,他又是查陰官家資料,又是三天兩頭拉著我們要登門拜訪……”
說到這,他開始嘆息,同時搖頭:“實際上那次欠的情公子早就還了,陰官本家和巫山有時候是會有往來的,但不是為了權勢交易,是因帝主昔年的一些吩咐。”
他說得含糊,一句帶過,接著說:“後面的事,姑娘也能猜到,他是因為這個才去學的擺渡法,這些年也一直試圖躋身本家,但就……就是現在這樣。”
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