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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車停了下來,外邊傳來車軲轆陸陸續續的碾轉聲,溫禾安與陸嶼然彼此對視一眼,均保持靜默,直到有護衛在外高聲恭請:“公子,姑娘,我們到了。”
溫禾安這才彎身掀開車簾掃了眼四周地貌,隨即站起來,素手撥開幔簾,踩著外面護衛架在地上的杌凳,拎著裙襬走下去,搶在陸嶼然前頭,顯得興致沖沖。
商淮和羅青山兩人原本就穿得不張揚,於是沒換衣裳,倒是畫仙餘念與蘇幕終於把常年不變的雪色長袍褪下,換上了絳紫與鴉青,五官的迥異立刻變得明顯,不需要再用耳墜分辨。
“怎麼回事?”
溫禾安用手遮了遮頭頂的日光,跺跺腳,兔毛軟靴上綴著的銀鈴鐺跟著叮咚錯落的響,聲音清甜的帶著絲抱怨,如噀玉噴珠:“前頭不是還有路嗎?怎麼就停了?”
出來之後,她才發現,這是一處被山谷環圍的狹長小道,他們和前後的車隊大約五六支隊伍都堵在這裡,不知為何都沒有再往前行。護衛是自己人,見四周商隊裡都有人三三兩兩看過來,慌忙解釋:“外島在深山裡,過了這截路,前頭的都不好走,全是碎石子,牛車上非常顛簸,從前我們商隊到這就會停下來徒步穿行。”
溫禾安看似伸手遮日光,實則從指頭的縫隙裡觀察山谷的情形,看了一會,她洩氣了,扭頭問護衛:“還有多長的路?”
“不遠。”護衛生怕她鬧事似的:“步行只需一刻鐘。”
溫禾安看著這一幕,再不動聲色看看後面佇立的另幾名護衛,儘管他們並不說話,氣勢平平,可眼神裡的勁不同,心裡大概有了數。
他們這支隊伍裡,大概只有這個護衛是真的杜家人,且和杜五娘接觸過,只是現在不知被施了什麼法,看她儼然就像看杜五娘,沒意識到主家換了人,所以種種反應都極其真實。
“罷了,走就走吧。”
溫禾安踢著腳下的碎石子,滿捧杏花織緞的披帛從臂彎裡垂到地上,柔軟得像雲彩:“這是我與阿兄頭一回出來為家裡做事,不能出半點岔子,你們都打起精神來。”
話雖如此,在場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整支隊伍裡,看上去最沒精神的,大概就是眼前這位小娘子了。
這句話,也不知是對護衛隊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護衛大聲應是。
商淮和羅青山才要來找他們兩,猝不及防見到這一幕。
羅青山看著她大變活人似的,眉心點砂,純真爛漫,連小女郎的嬌俏口吻都煞有其事,下巴都驚得掉下來,商淮反應快,用手淡定地將他張開的嘴捂回去,低聲說:“我知道你們巫醫足不出戶,沒怎麼見過外頭的世面,這位二少主本就不一般,你想想她從前解決的那些人與事,心中就有數了。別大驚小怪的,小心露餡啊。”
末了,他還加了句:“畢竟是陸嶼然曾經的道侶。”
說完這話,自己一頓,感覺有點怪。
羅青山倒是被這一句話說得豁然
醒悟,當即將臉上外顯的神色斂回去,陸嶼然在巫山地位非同一般,能讓長老們點頭任何的道侶,可想而知不是一般人。
旁邊商隊有挺著大肚腩的管事見到這一幕,啼笑皆非地搖搖頭,和身邊人說:“看,杜家五娘和三郎,聽說是他們家裡最受寵愛的孩子,還沒來外島,家裡人就已經在上面買了個空宅子,缺些什麼都安置好了。”
身邊人一聽,連連搖頭。
這山裡上好的藥材基本都在村民們家裡兜著,你得挨家挨戶去問,去試探,去和其他商隊比價,水深得很。若是認為來年做成了生意,就成了你的固定客戶,那就真是太天真了。
商人之間,利字當頭,哪來的那麼多情誼可說。
兩個連路都不願走的嬌氣孩子,能做成生意才奇怪了。從前覺得杜家家訓十分古怪,現在看到是這番樣子,又覺得沒什麼奇怪,後輩確實需要好生操練一番方能成器。
溫禾安和陸嶼然走在前面,商淮,羅青山與畫仙稍後,護衛們墊後,任勞任怨地趕著牛車,時不時掃開車軲轆碾不過去的硬石子。
“你看出來了嗎?”溫禾安將毛領往上一拉,遮住唇鼻,臂上披帛被她纏著在懷裡捧著,免得被後面的石頭掛住,聲音細細的:“方才的山道,是個簡易的窺探陣,進去的人都能被佈陣者發現。”
“嗯。”
陸嶼然看了看,替她將掉下的一段披帛撈起來,抓在手裡,看這反應,儼然是個時常個妹妹收拾爛攤子的好兄長,他側了下頭,冷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