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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隔蘿州數萬裡的天都,風韜雨晦,暴雨如注,主城城主府上氣氛比外面天氣還要極端。
十數人齊刷刷站著,脊背快被無形的氣浪壓折,他們偶然間彼此眼神交流一瞬,臉上都看不出異樣,瞳仁裡叫苦不迭的意思卻很明顯,滿室噤若寒蟬。
壓力來源正俯身在書案案頭,捧著一卷竹簡,玉指纖纖,丹寇嬌豔,露出的半面側臉神情難辨,而案頭邊,一人半跪著呈上張畫像,已保持這種姿勢足足一刻鐘。
不知過了多久,溫流光將竹簡合起,交給身後侍立的心腹,這才施恩似的抬眼,鳳目自帶灼熱的侵略之意,眼神長久停頓在溫禾安的畫像上,好像在隔空和真人對視。
溫流光出生溫家,天生雙感,自從記事以來,便如眾星捧月,為所欲為。族中長輩寵溺她,寄濃重期許於她,將畢生絕學傾囊相授,她除了和巫山與王庭打交道的時候需要謹慎小心些,其餘時候可以在天都內外十五城橫著走。
如此順風順水的人生,按理說她不該有什麼遺憾。
可溫流光偏偏有。
世人皆知天都雙姝,除了她溫流光以外,還有溫二少主溫禾安。
這是溫流光一直想不通的事,族中上下都說溫禾安是三叔三嬸的孩子,可長老們每每提及這件事,皆緘口不言,看那晦氣的表情,明顯不是那麼回事。那麼,一個不知從哪來的野種,佔溫家嫡系之名,用最好的資源成長起來,生生奪走她一半風頭,到底憑什麼,她怎麼配?
還有。
她的命怎麼那麼硬呢。
溫流光嘆氣,接過那幅畫像甩在桌上,看向捧著它出現的人。那人在手中重量一鬆時就立馬跪下,頭抵著地面,後背冷汗涔涔,有心想要求饒贖罪,可溫流光不開口,他喉嚨哽著,連個氣音都不敢冒。
“為了把她拉下來,我花了不少時間。”
溫流光聲音有點悶,好像熬狠了,輕得叫人毛骨悚然:“一個廢人,安排三次刺殺都沒解決,還叫她逃出來了?”
跪著的人不由仰起臉,卑微至極地為自己謀取一線生機:“少主,想上歸墟必須請到陰官,屬下不敢驚動族裡,只好輾轉聯絡上歸墟的殺手,讓他們暗中出手,他們……”
他閉了下眼,喉嚨上下動了動:“他們太大意了。”
“是你太無能了。”
溫流光眼皮都沒動,她回了這麼一句,問身邊侍從:“什麼時候張的榜?張榜至今可有傳來什麼訊息?”
侍從將所有情況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恭恭敬敬地回:“江召公子昨夜下的令,聽說是親自去了趟歸墟後做的決定。至今還沒人提供有效線索。”
恰在這時,門外傳來通傳聲:“少主,王庭的江召公子到了。”
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
溫流光掃了掃桌面上的畫像,眸光閃爍,她將堆在跟前的逐漸往前一推,脊背抵在椅子上,饒有興味地撫了撫自己編成辮子的長髮,朝外無謂地擺
手示意讓他進來。
侍從弓腰掀開珠簾,發出輕微的脆玉一樣的清響。
江召大步流星走進來,他帶著一身未散涼意,毛氅柔順純黑,髮絲和睫毛都被雨珠打溼,五官清俊至極,偏偏氣質沉鬱,將那份謫仙般的翩然生硬推翻。
溫流光起先對江召這個人印象很差,不屑至極。
溫禾安是她究極一生想要扳倒的對手,與陸嶼然結契也就罷了,畢竟陸嶼然自身實力擺在明面上,容不得別人說什麼,可江召又是什麼東西,溫禾安到底是怎麼看上他的。
質子的身份,有缺陷的修為,除了張清雋的臉,其餘可謂一無是處。
溫流光一度真心實意覺得不解,溫禾安是找不到別的男人了嗎。
然而人就是種善變的東西,江召安安分分待在溫禾安身邊,充當個毫無報復,無害而柔軟的附庸物時,溫流光覺得無趣,可當這人陡然撕下虛假的真心面具,知情識趣地答應與她合作,並積極為自己儘可能爭取利益後,她又對這個人又有點刮目相看了。
溫流光掃了掃畫像,漫不經心道:“說張榜就張榜,看來你如今在王庭的權利不小。”
“不過你這決定下得是不是過於草率了。”
她施施然端坐,輕飄飄看江召時唇角上翹:“再怎麼說,溫禾安也是溫家的人,別家把手伸進自家,溫家的長老們大概會覺得不愉快。”
“因而我今日才來這一趟。”
江召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他垂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