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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衡只能親自過來。
潮溼的監牢很暗,掛在牆壁兩側的燭火幽幽躍動,將周圍暈染成一片昏黃,而高高的窗戶底下偶爾會傾瀉幾縷陽光,卻依舊照不到最深處。這裡充斥縈繞著受刑者的慘叫,伴隨著老鼠之類見不得光玩意兒的嘰嘰聲,宛如一個人間煉獄。
站在最外頭,秋衡蹙眉,從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掩住口鼻,方踱步進去。
“陛……公子,您身子金貴……”一邊的趙安有些為難的陪著小心,可話還沒說完,皇帝斜斜睨來一眼,趙安頓時知趣地收住聲,就聽那人淡淡提醒道:“趙參將,在下姓林……”皇帝的聲音透過絹子傳來,有些悶,卻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心驚膽寒。趙安這個時候才品出一絲伴君如伴虎的難熬滋味來,他縮著脖子連蹦出好幾個“是”字,又道:“林公子,您今日是想提審哪位?”
秋衡搖頭,繼續往裡走。
最裡面關押著這一次捉回來的數十號人,嘍囉不分大小擠在五間牢房裡,臭氣熏天,實在噁心。有些皮開肉綻的倒在地上哼哼唧唧,有些還有力氣的則罵罵咧咧,自然沒什麼好話,聽得趙安是冷汗涔涔,秋衡倒是面不改色,格外的鎮定。
他問趙安能不能認定身份、有沒有牽連到無辜的百姓,趙安連忙以項上人頭擔保絕對沒有抓錯人。皇帝點點頭,睥睨四下,慢悠悠地開口道:“有沒有人要招供?”他說的很慢,聲音亦不大,卻有著足夠攝人心魂的清寒與威嚴,像是最沉重的鼓聲敲在人的心上,又像是最料峭的肅風拂過,讓聞者不由屏住呼吸,一時間,原本吵鬧不休的監牢登時安靜下來,數十雙眼睛齊齊往正中間那人身上望過去,不知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視線淡淡地在眾人臉上巡睃了一遍,秋衡接著又問了一遍“有沒有人要招供”,這一回,他又多說了句:“你們只有這一次機會,若是想招現在就走到跟前來,趙參將可保你們不死,若是不招……”秋衡笑了笑,後面的話不用說,大家都知道是什麼。
時間好似凝固了一般,誰都沒有動,待過了小半晌,皇帝挑眉,緩緩道:“既然如此,趙參將,這些人還留著做什麼?”
他抬手隨便一指,面無表情道:“從這一間開始,一個一個通通殺了!”
這話的寒意太過滲人,眾人反應不及,皆愣在那兒,等聽明白過來,不免紛紛打了一個寒顫,只見正中間這人一身清貴華衣,模樣長的是俊俏又無害,偏偏他口中說出的話最為陰鷙,而那一雙漂亮長眸中的目光也是最為陰冷!他們冒出一個懼怕的念頭來,也許這些鮮活的人命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威脅,眼前這人根本就是一個從地獄來的惡鬼,專門向他們索命來了!
趙安後頸發涼,戰戰兢兢地吩咐道:“來人,將他們拖出去斬了!”現在是太平年月,他還從未下令一下子殺掉這麼多人呢,皇帝到底心狠手辣啊!
沒想到皇帝擺了擺手,慢吞吞道:“不用如此麻煩,就在這兒!”
所有的人都還在回味什麼叫“就在這兒”,跟隨皇帝一側的郭旭已經掠上前,抽出隨身的佩刀,從牢門的木欄中刺入,當場削下一個人的腦袋……
血流四濺,噴了一地,還有一整面的牆,眾人譁然!
空氣中的血腥味道極重,秋衡拼命壓制著心口那道蠢蠢欲動的腥鹹,他望向趙安:“明白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像有無形的分量壓下來,重的讓人喘不過氣!
“明白,明白……”趙安面色慘白,忙不迭地點頭,他是上過陣殺過人,可也沒見過這麼淒厲的修羅場!
秋衡回身默默往外走去,聽著後頭傳來的哀嚎聲,他的心裡終於有了一絲絲快慰。
這幫惡徒的存在,只能不斷提醒他那一夜最痛苦最不堪回首的過往,他們手裡通通沾著血呢,所以,秋衡沒有想要放過他們。
血海深仇,怎可以輕饒?
絹子還攥在手中,秋衡抬手拭了拭嘴角,擦去一縷腥紅,又快步往外走,神色淡然又疏離。
好似這一場殺戮,和他無關……
回到院中,梓玉還在睡回籠覺,秋衡本想去看看她的,可走到房門口,正要抬手推門,他忽然瞧見自己指尖上沾著一點鮮紅。秋衡的手指白皙修長,襯得那點嫣紅彷彿女人的胭脂。下意識地頓住步子,他又將衣袍上上下下仔細端詳了好幾遍,順便嗅了嗅袖擺與指尖,“罷了,還是先去沐浴更衣,免得有什麼嚇著她……” 秋衡搖頭輕笑。
這兒不比皇宮,一切都不奢華,所以,皇帝沐浴更衣也只能在木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