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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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雨夜回家的亡者
晚上九點出頭,果然下起了雨。雨點敲打窗欞,簌簌作響。
埃琳娜穿著寬鬆舒適的家居袍,抱著高度花酒,穿過走廊,敲開高明的臥室門,邀請道:
“來一杯?”
高明頷首,和她先後下樓,在鄰窗的茶几上,備好酒具與炸花生米,和她對坐。
一個酒中加冰,一舉一動行雲流水,十分符合具有古典美的“淺酌輕飲”。另一個給她倒多少都一仰而盡,分明存著把自己灌醉的心思,在借酒澆愁。
因為要隨時準備回單位加班,即使休假,高明也會剋制自己保持清醒理智。
今天,就稍微,放縱一些吧。
——他收到了弟弟景光的遺物,是一部染著血的、被子彈打穿了的手機。不知何人寄出,亦不知景光何處埋骨。
更不知如何向兩年前就帶來了喪信、至今仍然只穿黑色系服裝的埃琳娜開口。
……或許不是猜不到寄信人的名字,而是不能說。
那個“0”的標記,那個弟弟曾經介紹給他的朋友,應該是他生前的同事,陽光下的世界和裡世界的工作部門都是。無論埃琳娜是否知道他的存在,他的身份不應該由高明貿然洩露。
埃琳娜不屬於貼心解語花的型別,但如果她有注意到的話,也不會刻意讓人難堪。她喜歡長時間地放空,和對著絕無可能回應的靜物單方面說話。
酒精麻痺了她的神經,她沒發現高明存著心事,不過發現了兩個人似乎在喝悶酒,於是先開口打破糟糕氛圍的是她:
“總而言之,我喝醉了。”
意思是接下來的話都不可信,是燒酒女子的醉話。
高明點頭,在她再次亮杯底時,略勸一句:
“夫酒之設,合禮致情,……可以至醉,無致於亂。*”
她剛洗完澡,從來不喜歡吹頭髮,一向讓它自然風乾。
深黑色長卷發溼漉漉地披垂、五官立體、東亞與南歐混血特徵十分明顯的女性,白皙的面容在酒精作用下染上鮮豔的緋紅。
她的瞳孔邊緣微微擴張,金色的眼眸注視著無人的窗外,似乎沒有聽清他的話,也不排除完全不感興趣,直接另起了一個話題:
“高明哥,你打電話讓我回來的時候,我嗅到了,空氣裡滿是‘他’的血的氣味。他回來了嗎?”
果然是醉話。早已成佛去了彼岸的人,怎麼可能回來。
結婚兩年過半,依然被她以“兄”稱呼的高明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在那之前,他忽然想起結婚第一年年底,景光忌日,埃琳娜在上香時,也是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了非常可怕的話:
“他當然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他的血脈至親,還有他的摯愛,都在這裡。他不回來這裡,還能去哪裡?”
……甚至有些很難形容的、不能確定的醋意,在這句話裡面。
就好像如果景光復活了而沒有先回家找她,她絕對會把那個更優先的人做成肉醬千層麵,拿去免費發放試吃似的。
更可怕的是,哪怕是推理水平爐火純青的高明,也判斷不出她在說這種話的時候,究竟是隨口抱怨開個玩笑,還是從犯罪構想到犯罪準備萬事俱備,只欠讓她動手的那道東風。
畢竟被她嫌惡到一定程度的家族,是真的有過“輝煌”的歷史,以及與之相伴的家學淵源的。
家學淵源的埃琳娜沒有得到高明的回答,自顧自又灌了滿滿一杯烈酒,輕飄飄地說下去:
“‘下雨的聲音能夠遮掩亡者的腳步聲,這樣夜晚降臨時,他會悄無聲息地探望戀人。’這是我昨天的夢。而事務所開門後,今天的第一樁生意,求問的就是姻緣。占卜結果是一死一隨。如果他來帶我走,你不可以阻止。”
埃琳娜在米花町,開了一家很……有特色的事務所,如今已經是東京知名的歐洲女巫。可能不限東京。
她自稱的插畫師,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紙媒或遊戲插畫繪製者,這個職業用來概括她,甚至可以算是一個玩笑,一個黑色幽默——她並不真正意義上以此謀生。
義大利的宗教氛圍濃重,又有古希臘羅馬文化的遺澤,那片土地上誕生一些真的假的各種花活的靈媒,無可厚非。
埃琳娜遇到景光之前,早就是西西里島最負盛名的靈媒、綽號“女巫卡珊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