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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次在夢裡才能看見的人。
是呂喬。
“已經都這樣了,還是跟我回去吧。我家的條件比你這裡好得多。”呂喬自高而下地看著躺在床上連翻身都很困難的鄭東昇:“咱們不是夫妻,但可以是朋友,有困難,我當然要幫助你。”
“你走吧,我不需要憐憫。”鄭東昇臉朝著牆,一動不動:“我有病,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
“你太死心眼了。都病成這樣了,還跟自己過不去。”呂喬瞧瞧四周,屋子裡散發出一股酸菜和中草藥混雜的味道,呂喬皺了皺眉頭。餐桌上還有半碗吃剩下的麵條,窗臺上擺放的一盆含笑,也枯萎的沒有了半點生氣。廚房的門鉸鏈脫落了,那門就斜斜地靠在牆邊上,燃氣灶上有一個很大的熬中藥的瓦罐。她很驚訝,居然她就在這裡和鄭東昇生活了許多年。呂喬的面容有些不忍,無論如何,她也想不出鄭東昇會活成這幅摸樣。
說實話,不是兒子反反覆覆說他爸爸犯了高血壓,半身有些麻木的話,她是不會再來到這個曾經是她和鄭東昇共同的家。
“看在兒子的份上,到我那裡去住吧。”
鄭東昇試圖從床上坐起來,試了幾次都不行。呂喬上前扶他,他推開了她的手。好不容易,他總算爬了起來,艱難地移動了一下身子,往床頭的位置靠了靠。感覺舒服一些後,他摸索著點上了一支菸,將煙盒隨意地丟在了床頭邊,又將有些麻木的左手在胸面前抬上抬下,反覆了好幾次。
“去你那裡算怎麼一回事?你辦任何事情都是這麼隨便的嗎?”
呂喬見鄭東昇話裡有話,又見他鬍子拉碴,頭髮蓬亂,明顯缺乏營養的臉頰十分瘦削,心裡像針扎般的痛,五味雜陳堆積於胸,難以理清她現在的心情。她沒有接鄭東昇的話茬,她心裡明白鄭東昇對她的一切都瞭解得很清楚。但是,自己卻從來沒有從兒子那裡主動打聽過鄭東昇的情況。這次生病,兒子也是實在看著不行了,才告訴了她。呂喬明白,鄭東昇這次因為高血壓造成半身不遂,與他下崗有很大關係。要不,給他找一份工作,她認為這是個關鍵,也是說服鄭東昇到他哪裡去養病的好理由。
“東昇,要不這樣。你先去我那裡好好調養一陣子,待病好了,你想到哪裡去就到哪裡去。工作嘛,不成問題,我可以幫你介紹。但是一定要養好病,你看行不行?”
“你的女兒有一歲了吧?”鄭東昇故意答非所問。
“是的,上個月過的生日。”
“沈——,對,沈非怎麼還不跟你結婚啊?”鄭東昇的眼睛裡露出了裝出來的關切。
呂喬很難堪。“這是我的事情,與你沒有關係。”
鄭東昇肯定從呂喬的表情裡看出了她的不自信,“所以我的事情也與你沒有關係。”鄭東昇腮幫子上的肌肉在跳動,臉上卻帶著不易察覺的笑容,那勉強的笑容裡還有些挑釁的成分在裡面。
呂喬非常熟悉鄭東昇的這個表情,只要他腮幫上的肌肉在抽搐,說明他的內心極不平靜。
呂喬很尷尬的站在那裡,一身的時裝與這種氣氛和環境很不協調。鄭東昇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讓她突然感到渾身上下都長滿了芒刺般的疼痛。“起來,到我那裡去。”她下意識地躲開了那刺眼的鋒芒,覺得心緒全給鄭東昇攪亂了。“曉鵬很想你。”她停頓了一下接著說:“為了兒子你也應該聽我一次,好不好?”
“不要拿兒子來說事。”鄭東昇搶白呂喬,“你的家已不是我的家,你我已形同陌路人。不要給我同情好不好,我不需要!”
靜默。冷場。五斗櫥上那個三五牌座鐘不知疲倦地“嗒嗒”響著,似乎又給凝固的空氣攪進了一絲粘合劑。呂喬不由地看了一眼那個顯得過時的三五牌座鐘,在心底深處撥出了一口氣:
“你起來!起來!你在這裡會死的!跟我走,起來!”呂喬打破了凝固,讓空氣重新流動。她伸出手拽住鄭東昇,往床下拖。
“別碰我!我說過了,不去!”鄭東昇執拗起來,用已經不協調的上半身加上麻木的胳膊,困難的卻很堅定地擋住了呂喬伸過來拖自己的雙手。呂喬感到了一個病人只有在絕望時才會爆發的力量。她渾身上下像通了電流一樣驚怵不已。
呂喬的眼眶裡淚水在打轉,這個鄭東昇她不認識了,或者說現在的鄭東昇不是從前和她生活在一起、任何事都依著她的鄭東昇。呂喬的神情有些恍惚,以往和鄭東昇在一起的平淡和安逸一幕幕展現在淚眼中。無聲的一個哀嘆讓她明白,她已不具備任何魔力、或者任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