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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村莊,圍剿幾個土八路,算得上什麼事?據說岡村寧次曾誇口說,日軍的戰鬥力,一個大隊是可以對付國民黨軍一個師的。如今,整整一個大隊的“皇軍”,卻連幾個“土八路”防守的村子都攻不下,成何體統?日軍大隊長大江芳若把他的部下召集到村東北兩裡的一片墳地,大罵了一頓,並重作部署,開始新的進攻,他揮動著指揮刀,吼叫著:“土司麥,司麥(前進)!”日本兵脫去上衣,穿著白褂子,戴著鱉子帽,端著明晃晃的上了刺刀的三八槍,哇哇叫著又兇猛地衝了上來。炮火也更猛烈,槍炮聲震耳欲聾。打到下午一點多鐘(一說“太陽平西”),日軍首先從民兵把守的西南角也即北疃村與南疃村接合部的朱根德家突破,一進村就上房,架起機槍就掃。在敵人火力佔優勢的情況下,原來計劃先利用村邊工事打,再利用高房工事打,最後打地道戰的作法行不通了,只好下地道,準備利用地道再收拾鬼子。於是,成群的日本兵衝進村子,房上、街上到處都是鬼子。北疃村表面被日軍佔領。
民兵在地道內作戰
如果能像我們在電影《地道戰》裡所看到的那樣,利用地道神出鬼沒地打擊敵人,那麼鬼子再佔著村子,來的人再多,也是沒有用的。
可當年在北疃,趙樹光他們一下地道,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約五尺高、三尺寬的地道里,擠滿了人。不僅僅是人,還堆滿了東西。
老鄉們把家裡的家當幾乎全搬進來了。不要說打仗了,走都走不動。一抬左腳,聽見“咯咯咯”的叫聲,一看差點踩著不知誰家的雞;再一邁右腳,一根木棍險些打中了頭,一看原來不知是誰放的鋤頭。地道里,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再加上豬、雞、農具、炕櫃、紡車真是水洩不通,寸步難行。“你就想想上下班時公共汽車裡是個什麼情況吧。”有的老人如是說。
隊伍窩在地道里動彈不得,地上的敵人未受到打擊,可鬧得歡了。日本兵在一些漢奸的引導下,四處尋找地道口,並強迫抓來的民夫在當街、院內亂挖。北疃村靠近沙河,又是平原,地下水位高,地道不可能太深。挖著挖著還真挖到地道了。日本兵一邊衝著地道亂叫,一邊從身上拿出毒氣筒,扔了進來。毒氣在地道里四處蔓延,又從別的地道口、出氣孔冒了出來,於是又有許多洞口被敵人發現。
據倖存者回憶,地道一挖開,人們覺得眼前一亮,忙往地道深處擠。接著聽見上頭日本人在哇啦哇啦叫,然後只見“嗤”地一聲,掉下個冒煙的筒筒。地道里的人,包括戰士,大多是頭一回見這玩藝,誰也不知道這是毒氣筒,還以為是塊燒著的木頭什麼的。接著就聞見一股辣椒味、火藥味,還帶著甜味。然後就覺得喘不過氣,胸口憋得像壓著塊大石頭。眼睛直流淚,直流清鼻涕,這才悟過來是小鬼子要用新花招殺人了。頓時,洞內混亂起來,人們東走西撞,爭著往洞口擠。但地道內空氣不通暢,人又太多。
毒氣很快就發生了效用。很快洞內咒罵聲、呻吟聲、呼喊聲,攪成一團。有的大罵日本鬼子,有的呼爹叫娘。這會人們中毒已深,全身發燒,都覺得透不過氣,一個個緊靠著洞壁,倚在泥土上。時間不大,咒罵聲、呼喊聲漸漸沉寂。只見中了毒的人一個個雙手在胸口抓來抓去,有的在地上打滾,然後一批批窒息而死。
倖存者說,在洞裡被燻死的,以老人、婦女、孩子居多,一來是因為這些人抵抗力更弱;二來是因為他們下地道早,自然也就待在空氣更不流通的地道深處。倖存者講,當時洞裡躺滿了被燻死的人,有的地方二三具屍體倒在一起,把地道都堵住了。有的是一家子死在一塊,像北疃村的王牛兒,帶著分別為十歲、八歲的兩個兒子,死在一塊。據倖存者回憶,當時兩個孩子還直叫娘,王牛兒說:“別叫你娘了,她還不知死在哪兒了,咱爺們死在一塊吧。”北疃村的李菊,懷裡抱著個不滿週歲的孩子,孩子還正吃著奶,就這麼死在洞裡。後來去掩埋屍首的人說,還瞧見一位五十多歲的婦女,仰著倒在洞裡,兩臂一邊挽著個10歲左右的女孩,都死了。日本兵把毒氣筒扔下去後,都停止了叫喊和打槍、一個個很有興趣地聽著地道里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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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6日至6月中旬:“剔抉清剿”(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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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日本兵也不知道毒氣筒的威力,更不知道能不能在地道里起作用。據說,大江芳若大隊出發前,曾要求士兵要尋找機會實驗毒氣筒在對付地道中的使用方法,並在作戰完畢後上報使用的經驗。
一些離洞口比較近的人,中毒較輕的人,掙扎著爬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