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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工作,都不理會她,恐怕她哪天流落街頭餓死,警察認屍都要花好幾天。她本意只是訴苦而已,孰料程松坡很認真地問她:“你死了想葬在哪裡?告訴我的話我一定會幫你完成心願的。”
陸茗眉當時傻呆呆的張著嘴,好像看到天外來客。
程松坡接著說:“人如果到死,都回不到自己想回的地方,很痛苦的。”
那時他的神情認真而嚴肅,從開始到現在,他都是如此表情。
偶爾程松坡會若有所思地念她的名字,茗眉,茗眉,他好像很喜歡這個名字。陸茗眉也喜歡聽他這樣回味悠長地念她的名字,在她不知道程松坡對這個名字情有獨鍾的原因前。
自始至終,陸茗眉始終未見他開懷地笑過。
即便最親暱的時候,吻著她的時候,眼裡也脫不開那種濃重的悲哀,好像每一天,都是他們的末日。
今天嚇得落荒而逃,居然也只是因為,程松坡笑得如此開懷。
一塊熱毛巾忽然遞到眼前,時經緯向來春風滿面的臉上,難得的漠然無比,甚至還有點不耐煩地站起身:“哭完就回家睡覺吧!”
“給點好臉色會死啊,”鼻子還有點塞,陸茗眉努力地揩揩臉,趁著時經緯還肯開車送她回去,乖乖地跟他出酒吧,不能給臉不要臉不是?
時經緯心底其實沒有不耐煩的意思,他只是心煩。
開車送陸茗眉回家,看著她上樓,幾分鐘後九樓有一間房燈亮了,時經緯開始向外倒車。
轉到主道上,時經緯摸出儲物箱裡用來待客的那包軟中華,抽出一根,點火。
沒抽兩口就被他狠狠地摁進菸灰缸,加水,澆熄。
大半夜的陪這種不知感恩的女人借酒澆愁,簡直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週末陸茗眉在家裡做大掃除,小戶型的一室一廳,明愛華移民前給她付的首付,現在自己逐月還按揭。在客廳的電視櫃裡摸了半天,摸出一盒素描來,她坐在地板上,一張一張地翻過去——紙張早已泛黃,她抬首瞅瞅穿衣鏡,再對比素描上她的輪廓眉眼,不由輕嘆一聲。
歲月是把殺豬刀,現在的她,說是成熟也好頹廢也罷,總之過去那樣的張揚和稜角,是逝去不再來了。
全是程松坡一筆一筆畫出來的。
他們去崇明島看候鳥,她坐在木橋邊給他做模特,每次都不耐煩:“你怎麼畫得這麼慢,動都不讓我動一下!”
陸茗眉不自覺地也伸出手指,從眉目線條上劃過,沒來由地就渾身一顫。彷彿崇明島的明月夜,候鳥憩息的灘塗,程松坡的手指輕輕地描繪她雙唇的線條。
程松坡說,我喜歡畫你的時候,你專注地看著我的感覺。
初夏的微風也帶著炎炎暑氣,陸茗眉卻止不住的瑟瑟發抖。
接到父親詢問她和時經緯近況的電話時,陸茗眉正坐在中學母校的操場瞭望臺上,靜靜地看著球場上踢球的學生們。不遠處傳來悠悠的口琴聲,吹的是周華健的《朋友》,很多很多年前,她還在這裡讀書時的流行歌曲。有一回她去畫室找程松坡,發現他居然會吹已沒有多少人有興趣的口琴,當時她正迷周華健,逼著他吹給她聽。
這些年一個人,風也過雨也走,有過淚有過錯,還記得堅持什麼,真愛過才會懂,會寂寞會回首熟到不能再熟的歌,卻在這樣的時候,撩撥得陸茗眉直欲落淚。這樣一個人堅持了多久?陸茗眉已想不清楚,從程松坡出國開始,她的生活變成死水一潭,學校裡的風風雨雨,工作上的磕磕絆絆,全都頑強而麻木地一個人扛下來——直到在Florence再遇到程松坡。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一個人的生活,直到他伸手與她十指相扣,她才明白,其實她一直在苦苦回首來時的路。
口琴聲並不遙遠,她轉過身看過去,熟悉的白衫黑褲,清癯挺拔的身形。悠揚的口琴聲彷彿在空氣中起到某種化學作用,他抬起頭來,不自覺地往瞭望臺這邊梭巡,目光綿綿交織,彷彿泥沙俱下,紛落入海,再也分辨不開。
程松坡一步步走近,陸茗眉率先開口:“你也來學校?”
“我想來看看能不能找到你。”
“你又不是算命先生。”
程松坡不說話,在瞭望臺上坐下來,緩慢而艱難:“我碰運氣。”
陸茗眉垂著頭默不作聲,程松坡現在這樣,算是主動求和麼?他今天這樣的態度,已算十分難得,然而陸茗眉不自覺抬首撫過眼角,沒有鏡子,看不到自己眼角是否已有紋路,看不到時光是否已在面龐上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