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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為南鄉子郴擺架子,忍不住白了一眼卻見她怔怔望著明霜,顯然在出神。
而另一個人目光也時不時投注在水影身上,此人眉清目秀、風姿綽約,身上是七位文官的青袍。他身邊站著一名綠衣女子,注意到他目光凝滯,唇角微微一彎,也往水影處看了幾眼,頗有幾分不屑,手肘往後一擺在俊秀青年身上擊了一下。青年陡然遭襲,小腹劇痛,咬著牙才沒有發出呼痛得叫聲,那女子卻一臉若無其事。
當天西珉使臣宿於清平關,由知州出面宴請,一是迎接使臣,二來也為司制等送行。席上自然杯酒交錯,歌舞昇平,各盡賓主之歡;酒過三巡,南鄉子郴率先告退,說是連日趕路委實勞累,眾人見她小腹微微隆起,顯然已懷胎數月,自然不敢強留。不一會丹夕然等人也先後告退,剛剛掌燈不久即告散席。
日照進房時水影已經散開發髻梳洗完畢,隨著天氣漸熱,她每日總是早早梳洗,然後看小半個時辰書才歇下。有時也會讓日照陪侍,卻沒有芙蓉帳暖的旖旎,倒像是為了差遣起來方便才在床上騰出個讓日照能躺下的地方似的。
她抬一下頭見日照神情裡有一點困擾,象是被什麼事情難住了,於是放下書微笑道:“有什麼為難了?”
日照還沉浸在對怪事的思考中,乍然聽到發問下了一跳,也不知道對方到底說了什麼,抬起頭一臉茫然。水影嫣然一笑:“魂不守舍。”
他傻笑一下,靠近了側身坐下:“明霜大人與那西珉使臣好像是熟識的。”
“怎麼說?”
“我瞧見他們——”猶豫好半天才道:“我瞧見那位南鄉大人打了掌書記一巴掌。”
南鄉子郴告辭後並沒有馬上去休息,而是一個人在清平關縣衙後院廊上踱步。小小一個縣衙的後院當然大不到哪裡去,一個轉身就看到明霜向她走過來。子郴臉色一沉,轉身就走恰似沒看到此人,卻聽身後腳步聲急,那人片刻間已經趕上,與她擦身而過時子郴清清楚楚聽到他冷笑了一聲道:“將軍,久違了。”
子郴沒料到他敢和自己答話,怔了一下口中吐出兩個字——賤人!
明霜不怒反笑,跟在她身邊不輕不重道:“不錯,我是賤人。只可惜南鄉家要年年月月向我這個賤人上香,要在祖墳裡給我留地,你那些端莊高雅的夫婿進門時還要向我這個賤人的靈位磕頭——”
“啪”一聲,一個巴掌重重打在他臉上。
南鄉子郴看著青年俊秀臉龐上緩緩顯出來的幾道紅印一時也怔住了,剛才她氣急敗壞一時失去控制,如今也後悔了。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啊——此時又聽到遠處隱約有人聲,她哼了一聲快步離開。明霜沒有再跟上去,捂著臉冷笑一下。
“賤人——”
玩味這兩個字,明霜掩上門,一個人在房內無可抑制的狂笑。
曾經他以為自己是第二個雲門慕,最後卻落得“賤人”這兩個字。
桐城。明霜的名字至今仍在故鄉高大威武的漢白玉牌坊上熠熠生輝,而他卻在異國他鄉在一個貴族女子懷中獻媚求生。
閉上眼睛就能看到故鄉的綠樹紅花,還有他長大成人的庭院深深,灑下無數歡笑的鞦韆、與兄弟們嬉笑打鬧的長廊,還有還有子郴舞劍的杏花林。
對,還有子郴,和他青梅竹馬的子郴,他父親知交好友定南大將軍的嫡女南鄉。子郴,自幼熟讀兵書、勤練武藝,最受他母親讚賞的子郴。據說他小的時候是和子郴打鬧在一起的,這些他都記得不清楚了,記得最清楚的是十一二歲,他在繡樓上由父親帶著學刺繡,累了的時候從視窗看出去,清清楚楚看到校場上母親帶著子弟們操練,其中最英武的一個就是子郴。還有那一天,兩家出去踏青,她在杏花樹下折一支:“明霜,日後我要娶你為夫。”
直到如今他還常常想起這一幕,是他二十多年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他的子郴年少俊美、前途無量;相比幾個同族兄弟都被嫁給從沒見過面的女子,最苦命的四堂哥還被許給一個長他二十來歲的官員作續絃,他覺得自己幸福的讓人羨慕。
那個時候,他不是沒有背景、沒有身份的明霜,他是西珉建威將軍之子桐城。明霜。
人生的轉變從正親王宮廷政變,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可笑。他一個深居樓上的青年男子的人生居然和西珉皇族一起沉浮動盪,深宮之中九五至尊的更替居然也決定了他的命運。
有一天母親過來告訴他說,已經將他改許了丞相的女兒朝。永之。他見過那個女子,毫無救藥的浪蕩千金,說來只能怪他貪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