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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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吹黃了,接著就得在屋子裡生火,不生火就得整天焐在燒熱的大炕上。屋邊楊樹梢頭還有凍幹了的樹葉在不斷地掉下來,半夜裡,房頂上有沙沙的聲音像雨點敲打著房皮。
有了這些聲音,馬三多便常常在半夜裡醒來。馬三多是一個沒有心事的人,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睡就睡。總之他的每一天都被大大小小的事情糊里糊塗地忙碌著。
這個晚上的情形與以往大大地不同了。馬三多先是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大草灘,一條明亮的河水將綠瑩瑩的草灘一刀劈開,綠色像水一樣流淌著,一波一波地湧動。湧向戈壁,戈壁上連石頭都變綠了。湧向遠處的沙漠,沙漠立刻變成了綠野。在這無垠的綠野當中,馬三多牽著劉巧蘭的手,劉巧蘭的另外一隻手裡,握著一把五顏六色的野花。他們走了一段,劉巧蘭就坐在草地上不動了。她突然喊叫著說她肚子疼,可能要生了。還不等她把話說完,一聲嬰兒的啼哭就清晰地鑽進了馬三多的耳朵裡。
聽到這一聲啼哭的時候,馬三多就從睡夢裡醒來了。身邊是馬嘟嘟透明的呼吸聲,屋外惱人的風聲已經息了,屋子裡漆黑一片。馬三多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是做了一個夢,這會兒,他已經從夢中醒來了。
當又一聲嬰兒的哭聲鑽進他耳朵裡的時候,馬三多就發現剛才的那個夢其實它的一半並不是夢。又一聲嬰兒的啼哭從門縫裡擠了進來,那聲音彷彿被擠扁了。馬三多突然又想到了劉巧蘭,想到了劉巧蘭生馬嘟嘟時那血淋淋的場面。
這樣一想,馬三多就起身坐了起來。
天剛亮,馬三多就抱著一張爛羊皮出門了。
羊皮裡裹著一個膚色鮮嫩的女嬰,她的小巧顯而易見地證明著母親孕期缺乏營養。馬三多從村東頭向村西頭喊:
“你們誰家丟了一個娃娃,一個剛剛生出來的丫頭?”
“你們誰家丟了一個丫頭——”
“我拾了一個娃娃,快來看一看是你們誰家丟的呀。”
“誰家丟了一個丫頭啊你們?”
馬三多第三次從村東頭喊到村西頭的時候,太陽已經從村東頭出來了。東面人家的房頂上首先被塗上了一縷橘紅色的亮光。看到東面亮了,馬三多就轉過身朝村東頭喊去。
“誰家丟了一個娃娃,一個羊皮包著的丫頭?”
“你們看一看,這個娃娃是誰家丟的?”
“誰在我們家院門前的草垛裡丟了一個娃娃?你們快來看,這是誰家的丫頭?”
他這樣喊著,就回到了村東頭。這時候馬三多發現太陽已經噌一下跳起來了,它一下子連西邊的莊子都全部照亮了。站在村東頭看的時候,村西頭反而更亮了。他就回過頭來,向村西頭喊去。
“你們誰家丟了娃娃了,一個剛剛出生的丫頭?”
“我拾了一個娃娃——是一個丫頭——”
“你們誰家丟了娃娃——”
“你們誰把娃娃丟到馬三多家街門前的草垛上了啊?你們快來看這是誰家的丫頭啊?”
“你們快來看一下。”
馬三多就這樣來來往往不停地喊,一直到把他的嗓子都喊啞了,也沒有一個人出來承認自己家丟了一個娃娃。這時候他懷裡的嬰兒差不多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她已經哭皺的小臉不停地一抽一擠,嘴裡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音。
馬三多就把她抱回家去,餵了一些馬嘟嘟吃剩的洋芋麵糊糊。
吃飽之後,這個女嬰毫不客氣地在那張白花花的爛羊皮上屙了一泡黏糊糊的黃屎。
馬三多去找隊長的時候,代二正端著煙盤子抽菸。他的菸絲裡已經摻進了沙棗樹葉子,馬三多能聞到沙棗樹葉子那種嗆人的氣味。
馬三多對代二說:
“隊長,誰把娃娃丟到我們家門上了,我喊了一早上也沒人來認,你說咋辦哩?”
代二擠了擠眼睛說:“丫頭麼娃子?”
馬三多說:“是個丫頭。”
代二哼了一聲說:“我說哩,是娃子誰也不會丟到你的街門上。”
馬三多抖了抖懷裡的羊皮說:“娃娃我已經抱過來了。”
代二慌慌張張地站起身說:
“我可不知道這娃是誰家丟的,你還是快抱出去問問別人吧。”
馬三多又叫了一聲:
“隊長——”
代二說:“你還是抱出去問一問別人吧,我實在不知道誰家丟了娃娃。”
馬三多於是又叫了一聲:
“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