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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就從紹興趕到杭州的杭迎霜,看了看大哥,說:“悼念周總理,全國都一樣吧。”
自得放愛光出事之後,布朗被抓進去審了一段時間,沒弄出什麼新材料,這才放了他。他一出獄就回了雲南,小邦巔的好幾個女兒等著他挑選呢。這次是為了祖墳的遷移之事才重返杭州城的,媽媽寄草專門到火車站去接他。深夜到的杭州,在車站就被人擋住了,說起來讓人不相信,他是讓一個女瘋子攔住的。那個破衣爛衫的女瘋子,一邊哼著“北風吹,雪花飄“,一邊在月臺上踞著腳跳芭蕾舞,引來了很大一群人,有人笑著,有人還問:瘋婆兒,你的大春呢,你的大春哪裡去了?那瘋婆兒大吼一聲,指著對方厲聲責問:你是什麼人,敢對趙部長這麼說話?無產階級專政的鐵拳不會放過你們!
說話間的時候,她的一雙眼睛就朝人群裡射來,像一把鉤子鉤住了布朗。布朗打了一個冷戰,低下頭問媽媽:“媽媽你看她是不是趙爭爭,是不是?”寄草冷笑一聲說:“她也有今天!”
趙爭爭瘋了的事情他們倒是早就聽說了,當時甚至還有點拍手稱快,老天罰她發瘋也不為過。但親眼目睹她現在的慘狀,寄草還是不舒服,心想還是頭低低下管自己一走了之,趙爭爭眼睛卻已經盯住了布朗,目光中露出了狂喜的神情,她大叫一聲:“大春,大春,你終於回來了!八路軍回來了,黃世仁你等著吧——想要逼死我,瞎了你眼窩——“她突然唱了起來,筆直地朝布朗撲去:“大春,大春,我等得你好苦啊——”
這一招驚得布朗回頭就跑,旁邊的人鬨笑著讓出一條道來,看這女瘋子追她的大春。布朗趕緊重新跳上車廂,一邊對乘務員說:“你們怎麼不把她送回去?她一個人在這裡鬧多可憐。”那乘務員卻說:“你是說那個女花瘋啊,聽說還是造反造瘋的,精神病院裡出出進進多少次,現在連他們家裡的人都懶得管她了,外面的人怎麼管得住她?”
布朗和寄草只得另找一個小門悄悄往外溜。走到外面廣場上,布朗就站住了,吞吞吐吐地要說什麼,寄草就先開了口,說:“你是不是想去照看那個趙爭爭?”
布朗連忙說:“媽媽,你說怎麼能這樣呢?她可以進監獄,可以進醫院,可以開會批判,可是不應該讓一個女人在夜裡發瘋。”
“槍斃她也不為過!” 寄草想起了得放愛光,狠狠地詛咒了一句。
布朗想了想,說:“可還是不應該讓她在夜裡到火車站發瘋。媽媽你說一句話,你答應我把她送回去,我就把她送回去。“
“我要是不答應呢?”
布朗想了想,說:“那我也得把她送回去!”
寄草還有什麼話可說呢,她生氣地低聲叫了起來:“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是不去的!”她揮揮手就自顧自朝前走,還以為兒子會跟她走呢,沒想到再回頭一看,兒子不見了。這母子倆剛剛見面,就不歡而散。
十歲的夜生蹦蹦跳跳地跑在小徑上,她耳尖,聽到了爸爸們的對話,接著自己的思緒說:“周總理我看到過的。盼姑婆,你說是不是,周總理是不是我們都看到過的哄?很好看的!”她讚歎了一句,雖不那麼莊重,卻是由衷的。
“你那麼小,還記得?”杭寄草說,“我們夜生真是好記性。那年她才幾歲,七二年,才六歲啊,剛剛從島上回來,大哥在樓外樓給擺了一桌。就那天周總理陪著尼克松到樓外樓吃飯,還吃了龍井蝦仁呢。有許多人看到他們了,那時候周總理還沒生病吧。”
“爸爸你看到周總理了嗎?”窯窯問。他操著一副正在變聲的嗓子,那聲音聽上去很奇怪,讓夜生一聽就要笑,一聽就要笑。
方越一邊擋開那些伸過來的茶枝,一邊說:“周總理倒是沒見著,但是我看到了美國的國務卿基辛格,那天我到解放路百貨公司買東西,看到他也在那裡買東西,你們猜他在買什麼?”
迎霜果斷地說:“他在買茶!”
方越吃驚了,不是裝出來的,盯著她問:“你怎麼知道,他真是在買茶,聽裝的特級龍井,我親眼看到的。”
迎霜有些心神不寧,清明祭掃一結束她就急著要趕回去。此番來杭,她有她的特殊使命。
在行進中,只有前面那三個男人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杭漢、忘憂和一邊一個扶著的杭嘉和。歲月彷彿已經成功地改造了他們,使他們越來越趨同於家族中最老的老人杭嘉和。此刻,他們在茶叢中小心翼翼地走著,悄悄地對一個眼神,不時地朝前面看看,祖墳馬L就要到了。
祖墳早已成了一種家族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