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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大不小的城市,往哪裡一站,都顯出他的與眾不同。
吳坤他們一群人把趙爭爭往醫院裡一塞,就緊急佈置搜尋傳單的製造者去了。他剛從審查中解脫出來,急於需要製造一些事件來證實自己。今天是他重新出山第一天,搶包事件倒也是歪打正著,正好可以體現一下他的能力。趙爭爭的父親到醫院看了看女兒,沒有多少安慰,還責備了她一頓,她也是個要強的女人,紅衛兵,不是說倒就倒的。可是等圍著她的人都匆匆散去,她就志從衷來,摸著上了夾板的斷腿大哭起來。
把她親自抱到醫院裡去的布朗,原本是可以拔腿就跑的,反正誰也沒看出他是罪魁禍首。可是看人一個個走了,竟然沒有一個男人留下來為她張羅,他就有些不好意思走。後來護士終於來了,他想他這下子可以走了,不料姑娘卻哭了起來。女人的眼淚,在布朗看來是很簡單的,那就是像男人發出的求救訊號。姑娘哭了,布朗心亂如麻,深深自責。幸虧他這點頭腦還是有的,還沒有發展到當場懺悔坦白交代的地步,但這時讓他抬起屁股就走,他是死都不肯的。什麼女紅衛兵,女造反派,只要是姑娘,就是女人。女人低頭捂臉在哭,布朗心族搖動,老毛病又犯,階級立場派性立場,統統灰飛煙滅。他就上去,兩隻手一起上,摸著她的頭髮和後腦勺,輕聲輕氣地說:“好姑娘,別哭,好姑娘別哭,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我不會不管你的。”
趙爭爭除了那天夜裡和吳坤在床上跳了一回舞——那也是屬於激烈運動——這輩子也沒有聽到過這樣溫柔的話,領略過這樣溫柔的動作。布朗又因為不怎麼會說杭州方言,與人交談,多用在學校學的國語,這倒反而給他平添一分文明。這個都市裡的堂吉河德的肢體動作狠狠地嚇了趙爭爭一跳。女強人猛然抬頭,大叫一聲:“流氓,你想幹什麼廣'
這一聲流氓,可算是當頭一棒,把布朗給當場打醒了。這是他在杭州城裡第三次享受這種殊榮,而前兩次“流氓“之後的下場,想起來還都讓布朗他不寒而慄。他神經質似地跳了起來,連一聲再見都來不及說,一下子就蹦到門口,剛要開溜,聽那女人又一聲厲喊:“站住,你是誰,哎喲,你給我站住!嘶嘶嘶——”她用力太猛,斷了的腿被拉了起來,痛得她直抽涼氣。布朗一隻手還搭在門把上,頭回過來說:“你忘了,我是把你送到這裡來的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這都是趙爭爭從來也沒有聽到過的話,趙爭爭的聲音也低了,聲音也不自覺地溫和了,說:“你過來,你別走,我想起你來了。”
這一坐就坐住了。趙爭爭腿疼,寂寞,睡也睡不著,又不時地想動彈,拉住杭家那帥小夥子布朗就不讓他走了。也是布朗被那一聲流氓叫出了一根神經,當趙爭爭問他姓什麼的時候,他沒說他姓杭,他說他姓羅。趙爭爭就小羅小羅地叫個不停起來:小羅啊,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啊,你已經救了我一回了,你可要救人救到底啊。新上任的小羅心裡卻有點發毛,他沒想過要把她護送到底,他只想把她護送到有人接手就仁至義盡。人生要緊關頭,不是一步兩步,實際上只差半步。剛才只差半步他就逃出一門之外,和這女紅衛兵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可現在他真的走不了了,眼看著夜色降臨,他對小趙說他得回家,明天還要上班呢。小趙嗲聲嗲氣地哭著說:不行不行你不能不管我,今天夜裡他們肯定要開半夜的會,不到十二點鐘他們不會有人來看我,你得等到他們來後才能走。這種口氣,打死趙爭爭也不可能對吳坤說。在吳坤面前發嗲,就好像用《梁山伯與祝英臺》的越劇腔進行大批判發言,死活對不上號的。但這個小羅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地裡冒出來的,和他們平常對話的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小趙看出來了,她和他不是一個階層的,果然,他是工人階級。階層越不一樣,交往起來越輕鬆,萍水相逢,反而容易推心置腹。再說趙爭爭跌斷了腿,搶去了包,刺激不小,吳坤對她,又比對那阿鄉採茶還一本正經,況且那白夜竟然要生孩子了,真是豈有此理。趙爭爭和翁採茶,從哪方面看都不是一種性格的人,但從心亂如麻這一點來看,卻是殊途同歸。也是火山總要噴發,藉此突然事故,趙爭爭心火亂躥,忙中出恍怎,看來是把稻草當黃金,把小羅當吳坤來依靠了。總之,種種因素使趙爭爭一把抓住布朗不放。春暮時分,豆象年華,革命激情,受傷的心靈,得不到的愛情,難以出口的慾望,加上那個歇斯底里的狂熱,乖戾的扭曲的個性,濃縮成一團火,曾經一茶炊砸死陳揖懷的女學生,現在搖身一變,成了楚楚可憐的江南小女子。
布朗再喜歡姑娘,也被這種突如其來的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