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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呢。他本是膽大的小夥子,但這斷了腿的姑娘的感情還是讓他有些害怕。他說讓我想一想,讓我想一想。總算此時救兵到了,吳坤重新走了進來,趙爭爭這才放了布朗一碼。
布朗回家的路上,想到他的腳踏車還在華家池,只好一路步行,走回去找車。正是滿天的繁星,花香四溢的春夜,黑暗遮蔽了馬路兩邊圍牆上的長長的大字報,他聽到有人在扯大字報的聲音。那是窮人的聲音,窮人們的一種新的冒險的謀生方式,像老鼠一樣晝伏夜行,撕了大字報再賣到廢品站去,小布朗聽著撕紙張的級賽寨奉的聲音,看著法國梧桐樹上新生的綠蝴蝶般的新葉,突然想念起剛才的姑娘。她的眼淚雖然有些莫名其妙,她的發嗲雖然有些生硬做作,她的熱情雖然有些神經兮兮,她的狀態雖然有些喜怒無常,但那畢竟是衝著他來的啊。為了什麼?也許什麼也不為,就因為我救了她,一位英雄在她面前出現了。布朗心裡有些發癢,自以為是的情感又在他的心裡蠢蠢欲動。他昏頭昏腦,但總算還能認出自己的腳踏車,他騎上車子,橫衝直撞,看著天上一輪明月,街上已空無一人,橫河邊繡球花開得密密匝匝,一大團一大團地在陰影中四進凸出,一陣揪心的刻骨銘心的思念湧上心頭。他太想念遠方那茶樹下的父老鄉親了。鼻腔有一些發酸,嗓子有一些發癢,一聲山歌就響徹了江南靜悄悄的西子湖畔——
月亮出來亮旺旺亮旺旺,
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
哥啊哥啊哥啊
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
不知為什麼,他吼得那麼響,竟然沒有聯防隊來喝令他不準唱黃色歌曲,也沒有社會治安指揮部來捉拿他擾亂社會秩序。郊外的夜,沒有人來打擾,這個城市的夜晚表面上看去依舊美麗靜描,但有人正在密謀,有人正在流淚,有人剛剛被噩夢嚇醒,有人卻已經死去。他不知道,那個名叫謝愛光的姑娘就在他歌唱的時候離開了他的家門口。夜太深了,她等了他幾乎大半天,直至深夜,她等得失去信心了。
得放聽了愛光的話後匆匆離去,葉子就要張羅著帶嘉平上醫院。嘉平卻不想去,說自己實在沒什麼,有點頭暈罷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休息幾天就好了。再說醫院裡現在看病也講成分了,要自報家門,牛鬼蛇神給不給看病,還要看醫生的心情。要是真不給看,還不是加一層氣,本來沒什麼病,反倒添出病來了。
嘉平說這番話的時候也是頭腦清清楚楚,不像是病重的樣子,葉子一聽就沒了主意,被杭漢一個眼色喚了出來,悄悄地對母親說:“這種事情一定不能放鬆,我認識的一個人也是這樣被打了一下,開始那幾天術知木黨,後來不對了,越來越糊塗,現在變成傻瓜了。”
葉子一聽更急了,不知如何是好,母子兩個重新回到嘉平床前時,葉子一聲也不響,還是杭漢說:“爸,趁我現在在身邊,陪你去醫院走一趟,看不看得上醫生,那是另外一回事情,你也不要太在意。你想想你是以受傷的名義送回來的,現在醫院裡都不去一趟,人家不是又要說你沒病,把你拖回去了?”
嘉平聽了此言,微微回過頭來問葉子:“你說呢?”
葉子突然一陣心酸,這種熟悉的神情叫她想起多年以前,她輕輕地彷彿淡漠地說:“隨你。”嘉平怎麼會不從這句話裡讀出無限的怨噴呢,他說:“那就去吧。”話音剛落,他就看到葉子笑了,她的小薄耳朵現在皺起了花邊,不再透明瞭,但她的笑容依然像六十年前。
笑容剛落,葉子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她開始為怎麼樣把嘉平送到醫院裡去而犯愁了。嘉平的腦袋不好抬起來,必須躺著,可是現在還有誰會為嘉平備車啊。杭漢走到門口去看看,也是奇怪,今天大街小巷裡連輛三輪車也照不到面。倒是巷口有一輛垃圾車停著,車的主人正在吃杭州人的早餐泡飯,聽了杭漢的發問才說:“今天杭州城裡,除了大板車和垃圾車,還會有什麼三輪車,統統都到少年宮開大會去了。”杭漢大半年關在郊外,聽了三輪車工人也造反,不免又覺稀奇,那吃泡飯的說:“你當只有'杭絲聯''杭鋼'是工人,人家踏兒哥就不是工人?是工人就好造反。你看我這輛車子為啥乾乾淨淨擱在這裡,我們環衛工人也要造反上街遊行了。”
杭州人叫踩三輪的工人踏兒哥,今天是踏兒哥們的盛大節日,看來找三輪車的念頭可以休矣。杭漢看著那輛乾淨的垃圾車,突然心裡一動,說:“師傅師傅,我爸爸生毛病了,特約醫院又遠,在洪春橋呢,一時也弄不到車,這輛垃圾車能不能借我們用一用?師傅